第5章 五月瘋長的苜蓿(1 / 1)

天已經完全黑了,有點風,很涼爽,五月了,路邊的苜蓿瘋長著。來到廠房後邊,陳深背靠在牆上,目光放低,看著我,安靜的空氣,讓我有點窒息,對上陳深的目光,我明顯的感到我的臉越來越熱,頭垂的更低了,陳深不明顯的歎了口氣,更深的看著我,說:蘇清, 我其實知道你的心思。

啊!

可你自己確定嘛? 你現在可以忘了健健嘛?

又是健健,健健,那都是我自己種的苦果啊,我不敢說話,陳深繼續道:如果你真的想好了,我可以。

我猛的抬頭,去看陳深的眼睛,那眼睛幹幹淨淨,不像是開玩笑,也不是開玩笑,他伸出胳膊抱了我一下,低下頭用有點涼的鼻尖碰了一下我的鼻尖,對,是輕輕地碰了一下,然後就放開了我。

陳深抬腳開始往回走,我懵懵的,腳底也似沒有落到實處,像踩在雲朵上,我跟在陳深後麵。我們再沒有說話,回到宿舍,刷牙,洗臉,躺床上,機械的如同木偶,第二天,不知道是睡醒睜開的眼睛,還是整夜根本就沒有閉上眼睛。

廠子又來了兩個女孩,十六七歲的樣子,兩個都姓馮,是堂姐妹,長的都挺好看的。

陳深最近去學車了,考大車的駕照好像還挺難的,白天我們幾乎見不著,晚上他回來先吃點東西,就洗漱好躺下了,我估計他應該是累了,沒說話,我燒了一壺開水,往他的水杯裏加滿水,什麼也沒問也躺下了,我們的床麵對麵著,中間靠牆靠著一張桌子,水杯就在桌子上,離他很近,他看我一眼,說了聲:謝謝。

我們之間沒有曖昧,也沒有正式的表白,日常也和之前沒有什麼區別,除了那天晚上的“我可以”。

陳深考完駕照,就基本不出去了,在廠裏帶新人,馮豔和姐姐很喜歡跟在陳深屁股後麵,問這問那,嘻嘻的笑著,陳深也淡淡的勾了一下唇。

周天,馮豔和她姐姐回家了,她們的家離廠子有十幾公裏,周一早上就可以趕回來上班,下午吃過晚飯,馮豔敲了敲我們宿舍的門,我打開,看見馮豔淺笑盈盈的抱著一袋子水果,說找陳深,我退了一步,馮豔走進來,把水果放在桌子上,取出一根香蕉,撥開皮,遞給陳深,馮豔從進屋後再沒有看我一眼,眼睛始終在陳深身上,我默默坐到床上,低頭看書。

陳深接過馮豔準備喂進他嘴裏的香蕉,咬了一口說,很甜,謝謝。馮豔咯咯的笑著,坐到陳深旁邊,我抬頭看了一眼,就看見馮豔挎上陳深的胳膊,說:陳深哥,我們出去走走吧。陳深看了我一眼,說改天吧。 “改天”什麼改天,陳深沒有拒絕而是說改天,我有點難過,書上的字一個也沒有看進去,“改天”,改天是什麼鬼意思。

馮豔走後,我就去洗漱了,回來看陳深已經躺被窩裏了,他沒有說話,我也沒說。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陳深坐我旁邊,往我碗裏放了一塊豆腐,說知道你喜歡吃,我淺淺的笑了一下。結束一天的工作,吃完晚飯,回宿舍的路上,陳深說:我們先不回宿舍了,我們去小吃街轉轉吧,我說好,陳深就去推自行車。

這天,我醒了看窗戶外麵紅霧霧的,不是太陽正常的顏色,也不像陰天的暗霧,猛然想起發小說的,2000年會是世界末日,難道是真的。我驚坐起來,沒有看見陳深,沒來得及穿外套,我踩著拖鞋跑出去,就看到陳深和馮豔牽手站在廠子的門口,噢,他媽的,還真的是世界末日。

原來,他是喜歡女孩子的。

我憋住眼淚,憋的喉嚨生疼,我想我又想家了。想媽媽做的臊子麵,想姐姐織給我的毛衣,想哥哥每次回家從工資裏抽出的幾張十元塞到我手裏,想爸爸破天荒寫給我的信, 我想家了,我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