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裏霍青蓮在吃著午飯。
雖然談不上賣相更說不上味道,但好歹能吃飽不是。
這幾天她就感覺肚裏一肚子的藥汁,往上蹦兩蹦都能聽到響。
而屋裏,祁氏斜倚在床上,手裏捏著一根羊脂玉簪子,臉上神色複雜難辯。
她所有的東西就隻剩下這根羊脂玉簪子了。
就連蓮兒的嫁妝都典當了個幹淨。
她從來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落到這樣的境地……
過往的一切日日夜夜在她眼前浮現。
隻要她一閉眼,似乎還跟從前一樣,什麼都沒有變。
可是一睜開眼……
她好像又不是她了……
霍青蓮吃完午飯,把剩下的飯菜都收攏了,用竹罩罩了起來,扣在飯桌上。
她那娘隻怕一時半會是不會過來用飯了。
又把自己的碗洗了,放到碗櫃裏。
在她娘房門口往裏看了一眼,就見她娘斜倚在床頭,手裏捏著個東西,眼睛沒有焦距。
霍青蓮忍不住低低歎了一口氣。
隨即便在自個房門口的門檻上坐了下來。
這院子還真是沒什麼看頭。
三間起居室,一間廚房加柴房,也就沒了。
圍了一圈荊棘做的圍牆,院子也不算大,但因為什麼都沒有,便顯得空蕩蕩的,倒顯得麵積不小。
不像別的農家那樣,院裏恨不得一分地掰兩分用。又是種菜養雞又是堆柴垛又是放各種農具什麼的。擠擠挨挨,顯得逼仄。
但那樣起碼顯得有人氣不是。
霍青蓮抬著眼皮隻那麼一掃,就連哪處荊棘有豁口,哪處豁口更大一些都一目了然。
現實如此殘酷。
霍青蓮兩手橫支著膝蓋,頭趴在上麵,隻覺一陣無力感襲來。
河風吹得倒是舒服,令人昏昏欲睡……
在門口擺張躺椅什麼的,應該不壞……
“家裏有人嗎?”
霍青蓮正眯糊著,聽到有人叫喚,被驚了驚,差點往前撲倒在地上。
“青蓮,你在啊。冒爺爺進來啦……”
霍青蓮連眨了數下眼睛,這才反映過來。
忙起身上前幫著來人把院門打了開來。
說是院門並不是很妥當。不過是前後兩張破舊蒲席,包著中間橫著豎著的幾根木條罷了。
除了擋些雞鴨,也不做他想。
寒門陋室的也沒人有個正經的院門。大多數人家還是各種各樣的籬笆門比較多。
二哥也不必笑話大哥。除開個別少數之外,大家都一樣。
那自稱冒爺爺的金勝村村長,進了院子後,快速地裏裏外外掃過一眼,便道:“青蓮,你娘躺著呢?”
“嗯。我娘她……恩,身子有些不好。”
霍青蓮低垂著頭說道。
那冒村長聽完半天不響。
過了一會,才道:“那我還是等黑了天,你舅舅和你哥哥回來了,再過來一趟吧。”
霍青蓮聽完,不知該點頭應下的好,還是該去屋裏把她娘喚起來。
又想起她娘那個狀況,隻怕喚起來,也不是個能拿什麼主意的。
想了想便說道:“村長,你來是有什麼事嗎?不然你跟我說吧。等我舅舅和哥哥回來我再轉告他們,讓他們去找你。也省得你再跑一趟了。”
冒村長聽了,想了想便點頭說道:“也好。那爺爺就先跟你說說。等你舅舅和哥哥回來,讓他們拿了主意便來找我。總是他們年輕人的腿腳好一些。從村子裏到這裏距離可不短……”
家裏連個待客的堂屋都沒有,霍青蓮便撿了兩張吃飯的小板凳,一手一個提了出來,請村長在院裏坐了……
村長來意也很簡單。
這不,馬上入夏了,為防汛期秦淮河漲水,淹沒沿河村莊,每年官府都要征繳攤派銀錢以加固和疏通河道之用。
而這件事,村裏人一致覺得霍家也該攤派一份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