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們一道度過了一些時光。啊,郝梯普,他們對我這個如饑似渴地尋求知識的人打開了他們智慧的寶囊。他們向我講述了冰河期來臨之前的時代:那時世界是年輕的,那些荒涼的山上布滿了奇異而青翠的草木和寵大的城市。他們帶著曾是一種早已被湮滅的了偉大文明當事人的口氣說話。但千真萬確的是,他們的學識之淵博使得亞裏士多德本人都不敢指望其項背。他們斷言當冰河無情地從北極南下時,他們的文化滅亡了。但他們的祭司擁有一種神秘的技術,可以使不多的人把自己封閉在洞穴中,在不朽的空虛中安眠幾個世紀,並在預定時間蘇醒過來。他們的科學使他們知道那時冰塊將會再次退縮到冰凍的北部地區去。
“象詭辯學家曾教會我的那樣,我是不輕信的,但他們把我領到封閉的洞穴那裏去。用一個可以使堅硬的岩石變成透明的奇異儀器,我窺視到洞穴的內部。你瞧,我看到了那些仍在休眠的人!他們斷言說,這些人把蘇醒的時間安到更晚的時代,渴求去領略那更遙遠未來的滋味。要再過一千年,這些人才會重新動彈呼吸呢。”
“這是難以置信的。”郝梯普彬彬有禮地囁嚅道。
克裏奧恩一副沉思的麵容。“他們教給我那個秘密,”他思索著,“看到遠方的山巒——那裏泰坦在地底咆哮,賽可羅卜斯大發雷霆——使我憶起了那個故事。”
他突然一晃肩膀,就象他在率領一個方陣衝鋒陷陣時所習慣的那樣,放開喉嚨喊道:“郝梯普,奴隸們,聽著。”
聽到這洪亮的聲音,他們都一躍而起,忘記了他隻是單槍匹馬,而他們則整整是一百個人。“是!閣下。”他們異口同聲道。
“你們幹了一件無恥的事情,你們這群畜生!這塊閑置的土地和懶散的民族將滿足你們有限的欲望。但我是一個希臘人,我的生命之火一定要永遠烈焰熊熊,否則生命就一錢不值。我不願在這些野蠻人中間苟且偷生以度餘年。倘若你們希望得到我的寬恕,你們必須一絲不苟地按照我的意願行事。”
郝梯普悄悄地溜回到他同胞們的隊伍中去,緊緊地握住手中的長矛。也許這些希臘人真地異想天開想用森林沉重的木頭重造一艘新的三層戰艦,再盲目西行嗎?或者他要……
克裏奧恩對他部下那充滿敵意的架勢置若罔聞。他宣布:“我也將接受未來的挑戰。現在對於我的精神來說,隻是一隻空空如也的雙耳瓶而已。我希望用尚未出生未來的美酒來充實我自己。我將按照住在世界屋脊之上的那些祭司教給我的方法,象他們一樣把自己封閉在一個洞穴中。我要定下蘇醒的時間——讓我想想——對,一萬年!在如此漫長的歲月之後,誰知道迎接我雙眼的將會是什麼神奇絕妙、不可思議的景色呢?!”
長矛從有氣無力的手中砰然落地,黑胡子們在可笑的驚奇中瞠目結舌,慌亂的嗓音呼喚著荷羅斯和阿門拉。那些古銅膚色的人民雖然對一切都茫然不知,也不懂得這位神——魁紮爾的旨意,但他那炯炯發光的眼睛,他那象波浪濤天,洶湧澎湃的大海一樣奔瀉而出的話音嚇得他們撲伏在地。
郝梯普氣喘籲籲地喊道:“閣下,你真發瘋了嗎?這些關於魔術的胡言亂語攪昏了你的頭!他們不過是耍弄你而已,不可能……”
“夠了!”克裏奧恩斷然打斷了他,“它聽我指揮。”他故意用手指拔弄著寶劍。
象騰起一股香煙一樣,從水手中傳來一片忙不迭的讚同聲。為什麼不依著這個希臘瘋子呢?隻有這樣,他們才能逃脫時刻縈繞他們因背叛帶來的恐怖,免遭處心積慮的報複。他們將在這群溫順的人民中生活下去,娶他們的女人為妻,在這許多生死搏鬥之後,再也不怕危險而悠閑度日了。假如那個希臘人樂意的話就讓他把自己封閉在大地的腹中吧,讓他等著他描述的那個幻想中的未來吧。
從事這項工程用了近一年的時間。但是克裏奧恩無情地驅使著他的水手和這些自稱為瑪亞人的柔順人民。現在既然木已成舟,既然他一直日夜殫精竭慮,他更加熱烈憧憬著世界屋脊上的大智者們所許諾他的那個未來,他真是向往之至。
他需要一座火山。因為從賽可羅卜斯的鍛坊中產生的氣體對於他的墓室是必不可少的。他在內陸大約五十斯代矛爾發現這座藍色的錐形山,山上永恒地飄著一縷輕煙。按照他的意願,山的底部清理幹淨了。在那裏,埃及人按胡福金字塔的樣子為他建造了一座小型金字塔。那些古銅膚色的瑪亞人,象負重的馴順牲口一樣,在那上麵心甘情願地操勞。他們在尖錐形的石塊之下建起了一座粗粗鑿就、萬年不壞、密不透氣、並能擋住任何外界汙染的墓室。他們用石製的通道將墓室與噴煙吐焰的火山內髒連接起來。這樣,用精巧的機關操縱著,旋渦般的硫磺氣體和含硫黃的辛辣氣味便以一定比例源源流入。
然後他們退出去了。克裏奧恩暗中忙碌著。他從甲胄下麵的緊身皮短衣裏掏出一個鉛球,這是那些大智者給他的,並教給了他相應的使用方法。在它的空殼中是一種閃閃發光,永遠燃燒的物質,一種燃燒著,但隻有在千百萬年之後才能衰變殆盡的物質。
克裏奧恩小心翼翼地擺弄著這個圓球,定好它的機械裝置。這樣,隻要一按,就會出現一個微隙,調節到使內部元素的幅射以特定的量逸放出來,並在一萬年之後完全止息。當然,他,一個希臘人,並不知道他手中拿著的是一盎斯純元素鐳。冰河期前的文明世界知道從礦鹽中提取鐳的秘密,但自那以後就失傳了,而不為新生的世界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