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和媒人約定好相看的日子,孫氏便忙活起來,家裏裏裏外外打掃了一遍,還讓丫頭找出來過年才穿的夾襖。二月十四這天,媒人帶著支書和兒子來到了姚家。支書姓顧,兒子顧茂才生的周周正正,雖外貌不算多出彩,但也算端正,今日也是收拾的利利索索,一件灰色呢子襖襯得他英俊不少,黑色粗布褲子因套了棉褲而顯得臃腫一些,頭上還帶了一頂棉帽子,腳上蹬了一雙布棉鞋,就這身行頭,在當時村裏也算得上是高配了。
進門也是有禮道,“嬸子好”。手上拎著幾盒鎮上買的點心。又轉頭朝丫頭站的方向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姚敘堂去上課了,因此不在。
丫頭也是打扮的利利落落,粉紅色夾襖,紮著兩根鞭子,紅色紮頭繩襯的臉色格外好看。丫頭見了顧支書,羞赧的叫了一聲:“大爺。”顧支書也趕緊回應了一聲:“哎。”順道轉頭問候了孫氏:“妹子”。孫氏一看對方是有禮貌的,趕緊邊說邊把人往屋裏讓:“快進屋坐”。一行人烏泱泱進了屋裏,在炕上坐下來。
丫頭趕忙給客人端茶倒水,顧茂才畢竟是相看過對象的,也便輕車熟路了,得空看了丫頭幾眼,便覺得這個姑娘甚合自己心意。丫頭就不一樣了,沒經曆過,因此心裏緊張又害羞,對顧茂才也沒敢直瞪著看,也就是趁著端茶倒水進進出出的時候,餘光看了幾眼,雖說沒有多麼心動吧,但也覺得這個男子本本分分的不討人煩。
除了這兩個男女主角之外,另外三個人倒是相談甚歡,顧支書和孫氏都看好這門親事,媒人一看這事有戲,趕緊笑著說:“別光咱們嘮,讓兩個年輕人上裏屋單獨聊一聊。”丫頭看了一看孫氏,孫氏點頭示意道:“丫頭,你帶著茂才上你裏屋坐坐吧。”丫頭點頭,後對著顧茂才說:“我屋子在這邊。”
丫頭帶著顧茂才進了自己屋裏,屋子裏陳設很簡單,一席炕緊貼在在南窗,炕前是兩個木頭箱子摞起來,大概有個桌子那麼高,裏麵裝的都是當下不穿的衣服和被褥之類的,箱子上麵擦得幹幹淨淨,上頭擺放著一麵小小的鏡子,一把紅色的塑料梳子,再旁邊放了一個笸籮,裏麵放了些丫頭平時用的針頭線腦的。
丫頭指了指炕沿說:“坐吧,我去給你把水杯端過來。”
顧茂才坐了下來,忙攔住丫頭說:“不用忙活,我不渴,你也坐吧。”
倆人相對而坐,丫頭低著頭,不知道該說什麼,過了片刻,顧茂才先開口問:“你今年20了?”丫頭點點頭:“嗯。”
“那比我小兩歲,你還有個弟弟是不。”顧茂才笑笑說。
“嗯,十五了,今天沒在家 ,上學去了。”
“你上過學嗎?”顧茂才問。
“沒有,跟著弟弟認了幾個字,村裏晚上的識字班也去過幾次,不過認識的字也不多。”丫頭答道。
顧茂才聽到丫頭沒讀過書,其實內心裏閃過一絲絲的失望,但學問畢竟不是他擇偶的硬性條件,又看在丫頭長相和性格很符合自己想象中的對象,遠比自己之前相看的那幾個要好上很多,所以瑕不掩瑜,也不覺得太過於失望了。
“你叫什麼名字?”顧茂才忽的問道。
“就叫丫頭,沒起大名。”
“那等咱倆成親以後,我給你起個。”顧茂才說完這句話,低頭搓著手。
丫頭也害羞的低著頭說:“我聽我娘的。”倆人又接著聊了一會,不知不覺,過了半晌,孫氏推門進來說,茂才,晌午留在這吃飯吧。
“不了嬸子,不麻煩了。”顧茂才邊回答邊從炕沿站了起來,邊說邊走出丫頭房間,來到外間,這時顧支書和媒人也站起來,收拾著帽子手套之類的,準備走了。
孫氏也是個懂禮節的,雖知道第一次相看,對方一般是不會留下吃飯的,但出於禮節還是說道:“吃了飯再走吧。”
顧支書說:“大妹子,不麻煩了,我們趕緊趕回去了,等有時間,接你們去我們那裏看看。”
孫氏笑著說:“哎,哎。”
媒人也一臉笑容,拉著孫氏的手說:“大姐,我們先回去了,等過兩天我再來啊。”媒人說過兩天再來,言外之意就是這個事有談下去的希望,雙方不免滿意的應承著。如此,顧支書一行就返回了土閌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