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的玉米
我最初來軍校的那些日子,覺得看到的人千篇一律,不僅軍裝統一,而且每個人都風正紀肅,行為舉止幹淨利落,說話都沒有太多空話。這是初來時的印象,但是和同學們相處久後發現,其實每個人各有各的鮮明特征。
不過有一個人打一開始就讓我詫異,在嚴肅謹慎的軍校,竟有如此浪蕩逍遙之人,不僅頂撞骨幹,到處懟人,而且還時刻準備打架,好似一隻好戰的公雞。
他是絕對靜不下來的,隻要他站在你眼前,你就無法集中注意力,就算不讓他說話,他也能奇妙地保持住“此時無聲勝有聲”的狀態,讓你無可奈何。
他叫阿科,外號叫百裏從覓,是一個集美貌與鈔票於一身的男子,我無法學《西廂記》一開口便說他“貌比潘安”,也做不到《紅樓夢》描寫林妹妹似的用“頗有一段自然風流態度”一句便使他眉骨俱全。總之你暫且記住他既有錢又有貌,不然,後文寫到的做事風格可能就沒有那麼合情合理。
在軍校待了小一年了,有過兩次周末外出,第一次便和他同行,同行者還有陳帥、桂洋。出校門前,他要我給他拍照,他專門去了一個地方,那是一座水上的橋,橋身是白色的,歲月讓它有些斑駁。那天陽光很好,灑在臉上有一種溫暖的感覺,若是讓我選擇拍照的地點,我肯定會選擇青翠的樹林。
“別!”我
大驚失色,他爬上了橋欄,我以為他要跳湖。沒想到他站在上麵,指著天,說:“拍吧,不要美顏。”他見沒人,拿出第二部手機拍照,是個蘋果8,他笑著說:“你們有備用的嗎?”
後來,這部蘋果8也被下令扔到魚塘喂魚了。
同樣是擺拍,做了同樣的動作,兩張照片一對比,我的真就像是跳湖前夕,眉頭緊鎖,而他卻拍出了自由不羈的感覺。
中午,我們在美食城會合,整一層樓都是上好的美食店,百裏從覓儼然一副大老板的樣子,跟我們說:“笑,你走進哪家我們就定哪家。”
每個門店的裝修都豪華精致,都有各自的招牌,我走進了“湘千裏”,這是一家湘菜館。我是湖南人,吃我的家鄉菜那我就是主人,我把菜單拿給他們:“點吧!”
“你來點,你比我們懂湘菜。”
恭敬不如從命,想到他們不能吃辣,我都點了微辣,還點了份玉米粒。
百裏從覓在吃了一塊辣子雞後,嘴紅了,隨後他沒有再吃雞,而是一粒粒地吃玉米。我心裏有些愧疚。百裏從覓一邊笑,一邊不時地和我們聊著許多好玩的事。他絲毫沒有在我們麵前表現出吃辣的不適。
在這之前不久,我曾經對他的一篇英語作文進行了由衷地讚美,首先是字寫得好,其次是情感充沛,當時,他像小孩子被表揚了一樣開心,嘴裏卻謙虛地說:“寫得不好,寫得不好。
”現在看著嘴巴辣紅的他,我仿佛明白了什麼。
午飯後,我和陳帥照例去逛街,桂洋去青城大學,百裏從覓要去KTV一個人唱歌。我和陳帥怕他孤獨要陪他去,他拒絕了,他要一個人唱。他出去過學校很多次,每次出去,必有一段視頻是他一個人在KTV唱歌。
上周六晚上在操場跑完五公裏後,我問他:“你為什麼一個人唱歌?”他說不喜歡有人搶麥。其實,他自己就是麥霸。
我突發奇想,他當了兩年兵,當兵之前是什麼樣子?我的腦海裏幾乎是同時閃過一連串的人影兒。他們有錢,在同學裏處在眾星捧月的位置,有一群好哥們。他們是女生的男神,常會有人給他們送吃的。我的前任籃球師父王鴻耀就是這樣的一個人,跟在他後麵,我也就有了吃不完的東西。
但是在部隊,他們是決然不會再有這樣的待遇了。
多麼希望他永遠是那個站在橋欄上的人,永遠風華正茂,永遠坦然無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