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和的知會
從302到105,經過短暫的警惕期後,我開始了十分奢侈的生活。
讀書,寫作,聽音樂,做校刊編輯,背英語單詞,上法語網課,時不時手製“美食”,譬如把芒果攪碎,倒入熱奶就成為“芒果奶昔”,並且強迫大哥們品嚐。好在堯總不管是什麼,都是一股腦兒吃了,再眯眼作享受樣,這使我免於在小凡人誇張的嘲笑中停止廚藝的進步。
在有限的休息時間裏,我和老鍾常常是背單詞,堯總一邊玩《地下城》一邊嘶吼《後來》,小凡人則戴著巨型耳機,頗有畫麵感地沉醉在各類遊戲裏,而睿文常常對著手機叫“小姐姐”。振哥笑對一切,給我們的整體氛圍冠以“和諧”二字。
但是和諧的背後卻是暗流湧動。
《福平三班》裏麵描述的那場扣人心弦的戰爭,參戰雙方便是老鍾和堯總。在這兒就不再細述了。
我最開始對振哥格外好,因為他是在湖南當的兵,中隊裏麵,湖南人加上我總共就三個。振哥雖不是湖南人,卻與湖南有著珍貴的聯係,這讓我的鄉土之情油然而生。於是,我把買的最貴的水果罐頭豪氣地分享給他,也因此聞了堯總一天的醋酸味兒;去小店也不忘給振哥帶他最愛的可樂;再瘋再鬧再沒正經,也總是真誠地稱呼他一聲“振哥”。
“振哥是湖南兵啊,那就是我半個老鄉啊。”我的激動溢於言表。
振哥微微低頭笑道:“後來,我從懷化轉到張家界,笑,你去玻璃橋玩過嗎?”
振哥每次和我說話都格外有耐心,語調溫和,語氣舒緩,既有大人的沉穩,又有朋友的隨和。
1996年5月,包振出生在揚州,福平三班期間,我們一共過了兩個生日,一個是我的,一個是振哥的。我知道江浙一帶好甜食,給振哥的生日禮物是一袋桂圓,寓意花開富貴,夢會圓。
我曾好奇振哥為何體能如此之好的同時,渾身卻沒有一點兒戾氣。更多的時候像是一個書生,而振哥也確實愛讀書,也能和我一樣在Kindle裏麵持續暢遊幾小時。
“體能是天生的嗎?”
“以前在新兵連,我們做俯臥撐都是一上午一上午做,不間歇。”他說話沒有居高臨下的味道,也沒有絲毫優越感。
做一上午,他說起來是如此雲淡風輕,我還是覺得不可思議:“怎麼可能,手撐不住了也不放下來?”
“跟現在一樣,做的過程中可以放鬆一隻手,另一隻手撐著。”振哥微抬下頜,朝向正在練肌肉的那一邊。
前不久我還問過他:“為什麼我練了這麼久,胸肌還沒有你一半大。”
“慢慢來,總會練成的,但是要堅持。”他沒有炫耀,也沒有驕傲,更沒有敷衍。
堯總重新當上我的排長後,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對我一下子有了很嚴的要求,不放過我的任何一個小錯誤。
我從來都知道他在以他的方式敦促我,但是他嚴肅起來是真可怕。
暑訓的一次野外找點,回到宿舍時已經很晚,我實在是累慘了。堯總質問我:“指北針你也敢發朋友圈?”
我心裏在說,我是盜的圖,但實際上已經發怵,我麵對的是堯排長,不是一起玩耍的堯賴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