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七月,東莞厚街。厚街的鞋廠,每天工作12到14小時,用一種腐蝕性很大的油,浸泡牛皮,然後給牛皮分層,做各種各樣的鞋子,每天都有一定的產量,完不成產量的話,根本不讓下班,一天工作14個小時,如果還是完不成,就扣工資,不給吃晚飯,很多人幹了十幾天就跑了,我也許是堅持最長的一個人,堅持了一個月,但是因為經常完不成,一個月結算工資,隻有72元。還要到下個月的20號才能發,心裏想著放棄了,因為浸泡牛皮的液體,把我的皮膚卷已經燒了,退了好幾層的皮,但是每天工作那麼長的時間,根本是沒有時間去逛街的,寢室裏,一個湖北的小夥子阮軍,勸我一起離開,說你做了一個月才72元,看看你的腳,再做一個月的話,皮都會爛了,到時候你走不了路,工廠還是會開除你。心一橫,就和阮君離開了工廠,出廠門口的時候,門口的保安,左右刁難,好像他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刁難了很久很久,才放我們離開。但是兜裏已經沒有多少錢,攔住了一輛去長安的中巴車,東莞長安鎮,車子到長安本來十塊錢,但是開出去沒多久,看看外麵差不多到了大嶺山,司機要每個人再加20塊的高速費,不給錢就趕下車,那個時候的大嶺山鎮,一片荒山野嶺。
1994年七月,離開了厚街鎮,前往長安鎮,中巴車開到大嶺山,司機要每個人再加20塊的高速費,阮軍不肯,硬拉著我下了車,那時候的大嶺山,一片荒山野嶺,下了車之後,兩個人背著包走,走了一個小時,累得精疲力盡,終於看到前麵有一個小店,掏出五塊錢買了兩個大包,一人一個,正在吃的時候,又過來一輛中巴車,也是前往長安的,阮軍伸手攔住,拿著他的行李和我的行李先上了車,我還沒有上車,阮軍卻一把推開我,中巴車啟動,飛速的走了。我的包裏有我的高中畢業證,和平時積攢的幾百塊錢,於是拚命的追趕,拚命的追趕,但是人怎麼跑得過中巴車?摸摸口袋,一個舊皮夾子,還裝在牛仔褲的口袋裏,裏麵隻有十塊錢,幸虧身份證還放在裏麵,因為在東莞經常遇到聯防隊員查身份證,身份證是必須隨身攜帶的,但是阮君已經坐車走了。心裏慌的要命,急忙伸手攔下另一中巴車,心想到了長安一定能找到他,但是司機說十塊錢不夠到長安,隻把我往前拉了一段路,就趕下了車。下了車,口袋裏又沒有一分錢了,剛才由於追中巴車,又渴又累,想喝水,但是四處並沒有自來水,看見前麵有一個士多店,把以前在太和鎮幹活,買的一塊手表掏出來,求士多店老板買下它。
1994年七月,東莞長安。在大嶺山的時候,被阮軍騙去了行李,又身無分文了,一路走,一路走,看到前麵有一個小店,想用以前在太和鎮幹活買的手表,換個二三十快錢,但是士多店的老板看了看,說不要,沒辦法,隻好沮喪的再往前走,好在大嶺山到長安鎮並不是非常的遠,走路兩三個小時也就到了。長安雖然是一個鎮,但是其繁華,鎮的規模比內地的縣城要大得多,也繁華的多,幾乎看不見農田了,在鎮裏找了好幾圈,也找不到阮軍,鎮裏大街小巷的牆上,全部貼滿了招工廣告,女性優先,男性會說白話,高中以上文化程度,也優先,沒有學曆,沒有技術的普通男性,基本上是找不到工作的,在長安找了好多好多的工廠,都被保安趕,門衛室都不讓靠近。天越來越黑,街上的聯防隊巡邏員,一會一趟,一會一趟,因為我沒有暫住證,很怕被收容,所以隻能離開鎮子,找一個荒僻的地方休息。但是長安鎮非常的大,向著深圳的方向走,走了很遠很遠,看見前方有一座橋,過了那座橋,便是一片農田了,別想著找一片農田,隨便扒個地方休息一會兒。但是公路邊,有一條河,根本過不去,於是又走了很久很久,終於過了那條河,前麵是一片很大很大的稻田,除了公路邊的路燈,稻田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