輿國以北邊界,桐州城。
蘇止在此地待了兩月有餘,沒事時時常蹲在路邊聽街邊說書人講故事。此前,她聽聞故事裏有一棵能通天的神樹建木,生在極北之地。忽然有了想法,餘生上個天去。
可問題來了,憑她現在微弱的靈力,躥個樹翻個牆捉個把小妖還行,去尋無人見過的建木卻是有些困難的。她仰起頭,瓜子殼‘噗’吐出來,焦香瓜仁粉身碎骨。狠了心道:‘管他奶奶個熊爪,幹就完了!’,於是想法變成信念,對將來也有了盼頭。
蹲得兩腿發麻,蘇止剛準備起身。街上傳來陣陣騷動。“搶錢啊!!光天化日強搶啊!救命啊!”本來擁擠的街道硬生生被忽然竄出的人影開辟了一條小路。
蘇止從人群的縫隙裏探頭,將手中的瓜子一拋。
眾人隻聽見前頭奔跑的人“砰”的一聲倒下,地上散落了開了花的瓜子殼。又聽得後頭不遠響起清脆明亮的女聲,:“老了老了,眼花。”尋聲望去,有女子雙手叉腰站在路中央,杏眼圓溜靈氣逼人,手中把玩著水綠紗裙的綢帶。眾人驚奇,哪裏老了,明明是個俏生生的姑娘家!
隻見她散著步子走上前,一把揪住男子的前襟將其提起“竟然敢在老娘麵前行竊,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
眾人又齊搖頭,看這姑娘俏麗十足,怎得說話如此粗俗不堪。
“你,你,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偷錢了!”男子麵紅耳赤的爭辯。
“喲謔,不承認是不是?那別怪這拳頭不長眼睛了。”話落拳起,卻見直衝向麵龐的拳頭變幻成爪襲向男子下體......
旁邊傳來倒吸涼氣的聲音,早有婦人捂住孩童的眼睛嘴裏直道“非禮勿視,非禮勿視”,有頑皮的孩童悄悄透過指縫看到被抓的男子忽然手舞足蹈大笑起來,隨著劇烈的動作,地上多了一個錢袋。
“咦~”眾人幡然醒悟,對著扭動得淚涕淚橫流的小偷指指點點。”
被搶的大娘十分感激,拿了一文銅錢予她做報酬。錢是個好東西,畢竟一頓不吃餓得慌,雖然她不是人,但她喜歡凡間的食物。蘇止笑嘻嘻的收下。
“嗬嗬~” 吵鬧的街道傳出細微輕蔑的調笑,沒有逃過她的耳朵,抬頭時,有半角水藍闖入視線,隨即淹沒在人群。
“各位後會有期!”她揮揮手,朝那人追去。
“喂!站住!”
手拿羽扇輕緩搖曳的男子站立在僻靜小巷,抬頭看向蹲坐樹枝上的蘇止。“你個裝模作樣生得娘裏娘氣的公的,剛剛那笑啥子意思?”她柳眉倒豎。
這人身上沒有邪氣,意味著沒有靈力收,可惜了。蘇止不僅有些失望,近些年來她時感力不從心,隻好偽裝成降妖除魔之人尋些作惡的鬼怪來維持自身的供給。
“在下隻是路過此處,覺得姑娘身影有些許熟悉。那笑也不過是譏諷自己眼神不好竟錯認了一隻長舌雀罷了。哦,對了。在下姓蘭名鬆”男子墨發披垂,嘴角微揚。
蘇止歪著腦瓜子思考文縐縐的句子,片刻後怒道:“喂!娘娘腔,長舌雀罵誰呢!”
“誰聽到就是誰咯~”尾音在舌尖輕顫後落定,蘭鬆早已不見人影,。
她緊了緊拳頭,別讓她再碰到這死娘娘腔。
隔了幾日,坐在嶽仙閣二樓憑欄看風景時,蘇止對麵不請自來一人。她眼睛都沒眨繼續喝著杯中茶 。
“既然姑娘同意並桌,那在下就不推辭了。”蘭鬆全然不知厚臉皮的落座。
“再看就把你眼珠子挖出來!”蘇止終於開口,那人卻好似若無其事呷著茶水,氤氳熱氣一絲絲,模糊而遙遠。
“欸,聽說沒有,最近城中詭異的緊。接二連三的有人莫名失蹤,連衙門都沒查到線索。你說是不是鬼怪作祟?”
“不是吧,夠邪門的。自城西朱老爺子失蹤後,城中失蹤的人增多了。“一著灰袍的男子端茶的手頓了頓,嚴肅的開口。
“後來他兒子不是在城郊尋到屍體了麼,當場就昏過去了,據說醒來後神誌不清,朱家如今每況愈下咯。”另一男子接著話題說。“真是慘啊。那朱老爺子可是個大善人啊,就這麼死了,上天不公咧。“
“哎喲喂,這種事可別落在咱自己頭上,這世道小心為好啊。”
蘇止牛飲而盡最後的茶,用殺死人的眼神警告對麵人不許跟來。蘭鬆瞧著玲瓏身影遠走,聳聳肩,繼續看風景。
很快入夜。朱宅大院立在街尾稍偏的位置,原本冷清淒靜,現下門口懸掛的燈籠在風中搖晃不定,更添幾分破敗。
“哎喲喂,疼死我了!”蘇止揉著腰小聲嘟囔著從地上爬起來,使勁踢開那塊讓她摔跤的破石頭,眼睛瞪得銅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