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曹雄身子轉了一轉,竟從劍勢空隙中直滑進去,咬牙出手,右手一伸,已扯住了黃誌英握劍右肘關節.

黃誌英吃了一驚,左掌疾隨攻出,當胸劈去.

曹雄一側身,黃誌英掌勢掠著前胸掃過,隨著左手一翻,又托住黃誌英左肘,如在曹雄未受傷前,黃誌英雙肘關節早已被他折斷,但此刻情勢卻又不同,曹雄雖然兩次擒拿住了黃誌英關節,可是他左肩,右肋的傷勢,使他兩條臂使不出一點氣力,勉強凝神運功,力量還未用出,傷勢卻先發作,一陣劇疼,上半身節骨如散,不自主鬆了黃誌英的雙肘.

這不過是一刹那間,黃誌英雙臂一分,向後躍退了五六尺遠,一臉驚奇神情,望著金環二郎,他對曹雄的奇詭擒拿手法,佩服至極,但對他擒住自己雙臂後的微弱力道,卻又感到十分意外.

他望了金環二郎良久,才一聲長歎,道:"承蒙手下留情,黃誌英感愧得很."說罷,轉身疾奔而去.

曹雄臉色冷漠,一語不發,直待黃誌英消失不見,他才緩緩地盤膝坐下,這時,他左肩,右肋的傷勢,劇疼更烈,趕忙閉目調息.

良久之後,慢慢地站起身子,望著那綿連雄偉的山勢,心中突生淒涼之感,暗自想道:

不知我還能活得多久,即讓我再活數年不死,也成了一個毫無用處的廢人了,當真如此,那還不如早些死了的好.

一幕幕的往事,展現腦際,他回想起從師學藝的諸般經過,憶及初入師門,自己還是個**歲的孩子,和師妹蘇飛鳳一起學練武功,兩小無猜,玩得甚是融洽,哪知年齡增長之後,因性格不合,反而逐漸疏遠,自己雖然已對她遷就很多,但仍難使她傾心相愛,而且她做事任性,處處要搶占上風,一言不合,立時就大吵起來,毫無女人的溫柔情態,過去心中雖存有介蒂,還不感覺什麼,自從遇到李青鸞之後,不知不覺間被李青鸞溫婉柔和的性格扣緊心弦,覺得李青鸞處處都比蘇飛鳳好,因此不惜跋涉西域,來尋李青鸞,想不到竟遭了那青衣書生毒手,害得一身武功盡被廢去.

想到這裏,他心裏又有些恨起李青鸞來,就地一跺腳,自言自語道:"如非為她,我曹雄怎會遭人毒手."

他這一陣急氣,傷處又隱隱作疼起來,趕緊籲了兩口長氣,使心氣平下.

說也奇怪,如果曹雄心平氣和,絲毫不覺痛苦,隻要心氣一動,傷處立刻作疼.他呆呆地站在山峰上,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猛地心中一動,想起了懷中還帶著三音神尼手繪的拳譜,上麵雖然隻記載一十三種武功,但卻無一不是絕世奇學,包羅內,外,拳,劍,各種武功的心法真決,也許那上麵能找出療傷之法.

他心機深沉,從絕望之中尋得了希望後,人反而冷靜下來,舉目向四外張望一陣,不見人蹤,才繞向左麵一處斜度較大所在,向穀底走去.隻因他心中想到,剛才在這山峰上和昆侖門下弟子動過了手,難保那姓黃的不向昆侖三子稟告,如果昆侖三子聞訊趕來,這時給昆侖三子看到了三音神尼手繪拳譜,恐將出手搶奪,自己這等重傷,自是難以和人動手,這部奇書勢必為別人搶走,隻有先尋一處隱蔽所在,然後再取出查閱,才保無虞.曹雄心念一轉,立時向峰下深穀中走去.

曹雄隨著深穀形勢,向北深入,大約有五六裏,轉過了幾個山角,眼前景物突然一變.

隻見地勢突然開闊,成了數十畝大小一片盆地,四周都是排天峭壁,這道深穀,似一條甬道般通入這片盆地,入口處寬僅三尺多,除此一條山穀外,四周絕壁封阻,再無可通之路.

盆地中間,有兩畝地大小一片水塘,碧波無痕,水光照天,也許因四周千丈峭壁,擋住了風雪,盆地內不但不見積雪,而且溫暖如春,和外麵刺骨寒風仿如兩個世界.

青青綠草如茵,紅白山花竟豔,一陣陣襲人芳香,三五隻戲水翠禽,景物幽美,如臨仙境.

曹雄目睹這等清絕景物,心中十分高興,暗道:這所在當真是好,隻是不知有沒有容身的山洞突岩.

當下沿著峭壁繞行尋去,不及半周,果然被他找到了一處棲身所在.

這是北,西兩處峭壁交接的地方,一道寬約尺許,高可及人的石洞,深入三四尺後即向右彎去,洞口被北麵延伸峭壁擋住,如不走到跟前,很難看得出來.

曹雄順著夾道,向裏麵走去,深入不過十尺左右,已然轉了兩三個彎,前麵一片漆黑,不知有多深多長,他停住腳步,定定神,又繼續向前走去.

又拐了兩個彎,夾道已盡,眼前是一座三間大小的石室,緊靠裏麵石壁,並放著兩隻玻璃製成巨燈,燈中清油半滿,突出幾條燈芯,曹雄燃起火摺子,點燃燈心,細查四壁,隻見東北角處,石壁間微現裂痕外,其他處再無可疑.

他本是工於心計之人,見到石室兩個玻璃燈中積存的清油,已知此處早有人先發現,那壁間微現裂痕,說不定是一道密門,隻是自己武功已失,無法打開一窺究竟,著來此處也非久留之地,但現下清靜無人,何不借此時機,先查閱一下三音神尼手繪拳譜,因此他很仔細翻閱,這是他唯一的生存之望,是以字字不肯放過.

聚精會神把拳譜閱讀一遍,雖然又體會出不少拳,劍,身法上的竅訣,但最後兩種習修內功之法,卻是一點看不明白,更找不出一篇和療傷有關的記載.

他最後的一點希望完全斷絕,心頭一涼,手中的拳譜掉在地上,轉臉望著那瑩瑩燈光,暗暗歎息一聲,忖道:覺愚老和尚辛辛苦苦才得到這本拳譜,武功尚未完全學成,卻遭自己徒弟挖目斷腿,囚禁在石室之中,他把我收到門下,不惜以絕學相授,無非希望我能替他報仇,為求我武功速進,把這本珍逾他性命的拳譜,交我研讀,他卻死在這拳譜上所載的拂**錯骨法上.這一本蓋世奇書,落在了我的手中,隻望照這拳譜所載,把一十三種武功全都練好,便可縱橫江湖,睥睨武林,哪知武功未成,就先遭人毒手,我要是死掉,這部奇書勢將落在別人手中,那實在死也難瞑目,倒不如把它燒掉,免得再落在他人之手……

心念及此,霍然起身,舉起手中拳譜,正待付之一炬,突聞一陣步履之聲,自外傳來.

曹雄顧不得再燒拳譜,一口氣把燈吹滅,急走幾步,隱在入口石壁後,探懷取出一把毒針,暗暗想道:能有人陪我葬在山洞之中,倒是不錯.

隻聽那步履聲愈來愈近,瞬息間已到入口外麵,但聞一聲嬌脆的驚叫,一條人影飄然而入.

曹雄手舉毒針,正待打出,哪知心中略一緊張,不自覺運集了控針右手的勁力,未及打出,傷疼複作,右臂登時軟垂下來.

那入室之人,似已警覺,亮出寶劍,振腕回掃過來,身隨劍轉,目光也同時投在曹雄身上.

金環二郎向左一躍,避開一劍,已看出來人是龍玉冰.龍玉冰也看清了是曹雄,微微驚顫一聲嬌喝道:"是你!"倏然收劍躍退,左手探懷取出火把子,點燃玻璃燈,收了寶劍,目光盯在曹雄臉上,問道:"你跑到這裏做什麼?"

曹雄趕忙把手中一把毒外收入懷中,喘了兩口氣,答道:"為什麼我不能來,這又不是你昆侖派的地方."

龍玉冰一揚手中寶劍,正要發作,突然軟軟垂下,幽幽歎道:"你不知這是什麼地方,自然怪不得你."

曹雄道:"難道這山洞之中,還住著你昆侖派的祖師爺不成?"

他這句本是氣忿之言,哪知龍玉冰聽了,卻點點頭,答道:"不錯,這座石室裏麵,正是我們昆侖派曆代師祖坐化之處,一向劃為禁地,除奉掌門令諭外,任何人不能進這石室."

曹雄道:"我又不是你們昆侖派門下弟子,自然不受你們的門規約束."話到此處,倏然而停,放聲大笑起來.

龍玉冰聽他笑聲特異,看他臉上汗水隨著笑聲直滾,心中納悶,不覺問道:"你是在哭呢?還是在笑?"

原來曹雄放聲一笑,氣血浮動,傷勢又疼起來,他笑得越厲害,傷處也就越疼,隻疼得他滿臉汗水,直向下淌.

龍玉冰看他越笑越不像樣,笑到最後,意是涕淚橫流,她本早對曹雄動情,此刻見他這個模樣,不禁憐惜頓生.

龍玉冰丟掉手中寶劍,急奔過去,問道:"你這人究竟是怎麼啦?"說著話,雙手伸出欲扶曹雄身子,手快觸到曹雄身上時,突然感到一陣羞赧,又把雙手縮回.

就這一刹那之間,金環二郎已自不支,笑聲戛然而止,人也暈倒地上.

龍玉冰看曹雄暈倒地上,再也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之嫌,伏下身子,用推宮過**之法,推拿他肺海,玄機兩處要**.

曹雄隻不過悶住一口氣緩不過來,經龍玉冰一陣推拿後,立時醒轉.他睜眼看自己半依著龍玉平冰嬌軀而坐,不禁一陣感愧,急忙挺身而起,一揚眉頭,話還未說出口,右肋處又是一陣急疼,不自主雙手捧著傷處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