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真子見白雲飛不停招手相催,無暇再作多想,當下答道:"她一身本領,使人高深難測,必是大有來曆之人,我們先遊到冰岩去,看她有什麼話說?"

悟空大師回頭對李青鸞道:"騖兒,你就守在這山峰上,我和你師父下去."他在說話之時,玉真子已施出壁虎功貼著石壁向下遊了兩三丈遠,便趕忙也施出壁虎功,急急追下.

兩人落足在冰岩上時,白雲飛正在默查這冰岩上留下的痕跡,隻見不少零亂的腳印,陷入冰中.悟空大師,玉真子見她全神貫注.倒是不便打擾,隻得靜靜地站著.

白雲飛查完那冰岩上留下的腳印,不禁微微一皺眉頭,轉臉對兩人說道:"他們打得很是激烈,以這冰岩上腳印痕跡推斷,誰也沒有占到優勢,這腳印是他們運集內功相搏之時所留……"說至此處,突然一躍,到了冰岩邊緣.

隻見那懸空的冰岩,果然有一處崩沉痕跡,向下探望,黑沉沉深不見底.

玉真子追到白雲飛身側,問道:"兩人都運集內功相拚,隻怕難以分心旁顧,看來他們兩人,都隨那崩沉的一片冰岩,葬身在萬丈絕壑中了."

白雲飛道:"看這冰岩上留下搏鬥痕跡,實在難說,隻有晚輩到深穀中查看後,才能斷言."

悟空大師道:"這絕壑深不見底,隻怕不易下去?"

白雲飛仰臉又一聲清嘯後,笑道:"除了馭劍飛行外,再好的輕功也難下去,晚輩雖略通馭劍竅訣,但尚無此功力."

白雲飛一語甫畢,突聞長空鶴唳,一隻巨大的白鶴,由空斂翼直射下來,待距冰岩丈餘高低時,突然雙翅一展,輕飄飄落在白雲飛身邊.

玉真子暗道:我怎麼把她的大白鶴忘記了,有此靈禽相助,上下這千丈絕壑,就不費力了.

白雲飛躍上鶴背,巨鶴立時展翼衝霄,在空中盤旋了一周後,直向深穀中沉落.但見一點白影,愈來愈小,逐漸消失在深澗迷迷蒙蒙的霧中.

白雲飛落到穀底,躍下鶴背,打量四周景物,隻見到處都是積水,陰寒襲人肌骨.這道山穀雖然很深,但卻不寬,而且很短,白雲飛細查全穀,不見玄清道人和玉簫仙子蹤跡,心中暗忖道:這穀底壁間,盡被堅冰封凍,不會有蛇獸存在,如果兩人真墮下那崩沉的冰岩,摔在這山穀之中,不難找出殘骸血跡,既然找不出一點痕影,兩人必在那冰岩崩沉時,躍出了險地.

她在那山穀中尋找了一陣,不見可疑之處,立時縱躍上鶴背,巨鶴一聲長唳,仰首直向上衝,巨鶴剛到那冰岩上麵,白雲飛由鶴背一躍而下.

玉真子一臉焦慮緊張神色,迎上去問道:"白姑娘,可尋到兩人的……"她本想說"可尋到兩人的屍體殘骸了嗎",哪知說至一半,再也接不下去,兩道眼神卻盯在白雲飛櫻唇上,一瞬不瞬,心中七上八下,臉上也變成了鐵青顏色.

因為玄清道人的生死存亡,就決定於白雲飛一啟口之間,玉真子如何不急?

隻見白雲飛微微一搖頭道:"那絕壑之中,到處是堅厚積冰,連一條蛇,蟲也難生存其間……"

玉真子淚湧眼眶,接道:"人若摔將下去,隻怕要粉身碎骨."

白雲飛笑道:"晚輩查遍澗底,始終沒找出一點殘骸血跡."

玉真子鬆了一口氣,歎道:"兩人既未失足跌入絕壑,行蹤實使人費解得很,難道他們比武踏崩一片冰岩後,又移往別處去了?"

白雲飛笑道:"這倒不會,這冰岩上地方還大,足夠他們兩人動手,他們要離開這冰岩,確使人難猜出其中原因."

悟空大師道:"會不會另外發生了什麼事情?"

白雲飛沉吟一下,點點頭道:"不錯,必然有一件比他們比武更重要的事發生,才使他們暫時罷手……"話至此處,突然咦了一聲,縱身躍到斷崖下麵.

玉真子,悟空大師也緊跟著追躍過去,順著白雲飛眼一看,隻見那斷崖間積冰上,用寶劍刻著"武兒遇險,趕赴救援"八個潦草的大字.看那字跡東倒西歪,即知玄清道人走得十分匆忙.

這八個字,攪亂了白雲飛一片芳心,仰臉清嘯,巨鶴應聲而下,一縱身躍上鶴背,正待催鶴飛起,悟空大師突然一進步,說道:"白姑娘請暫留步,老衲還有幾句話說."

白雲飛急道:"鸞妹妹傷勢已經痊愈,不會再有顧慮……"

悟空道:"這崖間字跡,恐已數日之上,姑娘不知他們去向,如何個追法?"

白雲飛呆了一呆,答不上話.

玉真子道:"急也不在一時,我們先回茅舍去,從長計議,然後分頭追尋.

白雲飛躍下鶴背,一跺腳,道:"玉簫仙子這賤婢,可惡極了!"

悟空大師自和白雲飛見麵後,從未見過她這等焦急模樣,緊顰秀眉,一臉愁苦,這一瞬間,才真正顯露她少女的情態.

白雲飛見悟空大師和玉真子四道眼神一直盯著她看,心中頓時警覺到自己神態失常,引起了人家的懷疑,一陣羞急,暈生雙靨,定定神,淡淡笑道:"定是玄清道人老前輩正在和玉簫仙子動手時候,馬君武恰巧趕到,被玉簫仙子點了他**道,挾持而去……"

玉真子搖搖頭,接道:"武兒已得我大師兄全部真傳,縱然打不過玉簫仙子,但三五招總可抵擋,玉簫仙子想擒他,還不是那麼容易."

白雲飛嬌靨又是一紅,暗道:不錯,別說他已得昆侖派大部真傳,單就是我傳他的五行迷蹤步,就足以對付玉簫仙子了.今天當真是急亂了心啦!怎麼老往壞處想呢?

悟空大師目睹白雲飛情急神態,不覺心底裏冒上來一股寒意,暗自忖道:看她對馬君武如此情深,鸞兒的未來實在可悲,論武功才貌,李青鸞都不能和她比擬,就是玄清道人,玉真子都肯出麵,隻怕也管不了……他想到傷心之處,不禁黯然一聲長歎.

玉真子側目看悟空大師慈眉愁鎖,知他看出白雲飛對馬君武一片深情後,引起了心中不安,這件事情急不得,急則難免造成慘劇,隻怕悟空大師出言譏諷,趕忙笑道:"我們先回茅舍去吧!隻要有些眉目,不難找出他們去向."說罷,複用壁虎功當先向峰上遊去.

白雲飛乘鶴上得峰頂,李青鸞迎上去,問道:"黛姊姊,可找到我大師伯嗎?"說著話拉起白雲飛一隻手,凝目深注,神情淒然.

白雲飛緩伸皓腕,拂著她秀發,答道:"你大師伯沒有跌入山澗,他去找你武哥哥去了."

李青鸞臉上驟現喜色,笑道:"大師伯本領很大,自然不會掉在山澗中,他既是去找武哥哥,我們就回到茅舍中去等他吧!"

白雲飛本想告訴她馬君武遇險,玄清道人是趕去相救,但見她眉梢眼角洋溢著一片歡愉之色,不忍使她焦急,淡淡一笑不再答話.

這時,玉真子和悟空大師都已遊上峰頂,四人一齊向梅林茅舍趕去.

大約有頓飯工夫,到了茅舍,白雲飛經過一路推想,覺出事情似和玉簫仙子的關係不大,馬君武既是遇險,自不會親身向師父求援,必是另一個人找到了玄清道人和玉簫仙子的拚搏之處,告訴他們馬君武遇險之事,難解的是,什麼人來傳報這次警訊?馬君武現在何處?是不是還活在世上?那突出的冰岩,距三元宮不過二十餘裏,玄清道人卻不能趕回來通知一聲,事情自然是十分緊急……

玉真子見白雲飛凝神沉思,連坐也不坐,知她正在用心思解其中疑點,也不打擾,回頭低聲對悟空大師道:"老禪師親眼見過玉簫仙子和我大師兄動手情形,他們兩個究竟哪個強些?"

悟空大師道:"兩人功夫在伯仲之間,勁力劍招,令師兄似略勝一籌,但輕身功夫,玉簫仙子要較高一著,她那空中翻轉的身法,可算得是武林中少見的絕學."

玉真子一皺眉間,道:"如依老禪師所說之言,那武兒決非玉簫仙子挾持而去,不要說武兒已得他師父全部真傳,單是大師兄守在身側,也難令她如願,關鍵在他們何以會知道武兒遇險的事,隻要找出那傳訊的人,事情就好辦了."

白雲飛突然插嘴接道:"不錯,晚輩也是這麼想,隻是那傳訊之人,恐怕已走得不知去向,我們尋他,怕不容易,晚輩想先去追尋,兩位老前輩不妨隨後再去."

悟空大師搖著頭,道:"天涯茫茫,你又到哪裏去找?"

白雲飛淒涼一笑,道:"我隻要能查出一點蛛絲馬跡,就可以追索搜尋."

這當兒,李青鸞也聽出了馬君武遇險,霍然起身,走到白雲飛身旁,黯然說道:"黛姊姊,你要找武哥哥,帶著我一起去好嗎?"

白雲飛點點頭,道:"好,咱們現在就走."

悟空大師躍起急道:"不行,你們這等茫無頭緒地去找,何異大海撈針,救人如救火,豈能拖延時日,馬君武如果真臨危險,也等不了這長時間,這不是尋訪仇蹤,就是三年兩載,都無要緊."

白雲飛聽得怔了一怔,道:"老前輩說得不錯,晚輩願恭聆高見."

悟空大師想不到白雲飛會如此反問,不覺也呆了一呆,沉吟一陣,道:"以老衲看法,與其盲目尋找,還不如坐守待訊,玄清道人老謀深算,如果事情棘手,他必然設法傳訊三元宮,派人增援.馬君武遇險警訊,可能促使玉簫仙子和三清觀主暫消意氣之爭,如果老衲想得不錯,他們兩個人是聯袂赴援."

白雲飛暗想,悟空大師的話其中頗有見地,但她一顆芳心已盡投注在馬君武身上,要等音訊,哪裏能夠,沉思良久,抬頭笑道:"老前輩說得不錯,但很多事往往會出人意外,晚輩倒有一個兩全其美之策,兩位老前輩不妨守在金頂峰,等候玄清老前輩佳音,晚輩和鸞妹妹一起去追尋他們,如果得到消息,當令玄玉靈鶴傳書,恭請赴援.旬日之內,如仍找不出一點線索,自當重返這茅舍.兩位如得玄清老前輩傳來訊息,可留示說明去向,晚輩自當和鸞妹妹赴去相助."

玉真子道:"這法子倒不錯,我們就以旬日為期."

白雲飛故作鎮靜,微微一笑,拉李青鸞緩步出房,仰臉長嘯,招下靈鶴.附在李青鸞耳邊笑道:"妹妹,你不是想騎大白鶴嗎?今天我讓你騎."說著話,拉青鸞躍上鶴背,但聞一聲長唳,巨鶴展開雙翼,衝霄而起.

悟空大師仰臉望著巨鶴消逝去向呆呆出神,白雲飛帶走了李青鸞,留給他一懷憂慮悵惘……

玉真子看悟空大師兩條慈眉愁鎖,知他擔心李青鸞安危,低聲勸道:"老禪師盡管放心,以我看白雲飛對李青鸞倒是一片真心愛惜."

悟空長歎息一聲,道:"但願如此就好."

玉真子正待答複,瞥見龍玉冰快步而來,她看到了師父後,突然加快腳步,奔到玉真子的跟前,躬身一禮.

這兩天來,玉真子和悟空大師都在忙著找玄清道人,根本就沒有留心到龍玉冰,此刻驟然見她,忍不住問道:"冰兒,你這兩天到哪裏去了?"

龍玉冰被師父問得心頭一跳,道:"弟子昨晚曾來茅舍,和李師妹談了一會後,回到三元宮中去了."

她不知昨晚師父是否也回到三元宮,所以回答過幾句話後,立時現出不安神色,隻伯玉真子一開口,揭穿了她的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