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清道人轉臉望去,隻見一個麵目醜怪的女人和開碑手區元發,正打入生死關頭,那醜怪女人雖連遇險招,但卻不肯後退一步.

三清觀主陡然振腕揮劍,一招"神龍隱現",直向開碑手區元發刺去.

這柄武林奇珍,威力強大至極,揮動之間,劍風激蕩,整個石洞之中都是侵肌逼人的寒氣.

區元發眼看獲勝在即,雙掌攻勢愈發淩厲,忽覺一股冷森森的劍風直逼過來,心頭一驚,疾收雙掌,橫躍五步.

玄清道人出手一劍逼退了開碑手,寶劍回歸,冷鋒電奔,劃出一圈銀虹,護住了木榻上的白雲飛和馬君武,原來他怕南天一雕周公亮,借機襲擊兩人,是以在逼退區元發後,反手回掃一劍.

三手羅刹彭秀葦正感無力招架之時,突覺一陣寒風掠體而過,銀虹閃動,耀眼生花,隻感身受之壓力忽減,區元發已收掌躍退,定神看時,隻覺身側站著一個長髯道人,手中執著一柄兩尺多長的寶劍,燭光照射下,反映出滿室霞輝.

隻聽區元發冷笑一聲,道:"我還以為是什麼人,原來是三清觀主."他嘴在說話,目光卻盯在玄清道人手中寶劍之上.

玄清道人微微一笑,道:"區兄別來無恙,咱們括蒼山中一別匆匆又快一年了."

區元發借玄清道人答話之時,心中暗自忖道:玄清道人陡然間在此現身,也許昆侖三子都已趕到,眼下石洞情勢,已是敵強我弱,玄清道人手中寶劍光輝耀眼,大異尋常兵器,那醜怪女人不但武功甚高,七步追魂沙尤為可怕,不如暫時退出石洞再說……

他隻是在盤算著心中主意,忘記回答玄清道人的話.

三清觀主冷笑一聲,又道:"區兄可是在打貧道的主意嗎?"

區元發道:"好說!好說!江湖之上哪個不知昆侖三子的能耐,兄弟這點微末之技,就是想對付道兄,隻怕也對付不了."說完,轉身向石室外麵走去.

南天一雕周公亮見區元發要走,也轉過身跟著出洞.

玄清道人也不追趕,回頭走近木榻,把手中寶劍還入鞘內.

這時,白雲飛用功尚未完畢,馬君武已被李青鸞用推宮過**之法,救醒過來,睜開眼,忽見恩師站立榻前,不禁一陣傷感,低喚了一聲道:"師父……"就要掙紮下榻行禮.

玄清道人搖搖頭,歎道:"看你神情,似乎受傷不輕,這些俗凡禮數,不行也罷."

他目光又轉投到靜坐行功的白雲飛身上,隻見她散垂長發,前胸處處沾滿血汙,心中十分駭異,略一沉思,問馬君武道:"看你們眼前情形,我很難猜想得出經過,如果你可以說話,把經過之事,扼要地說給我知道."

馬君武淒然一笑,長長吸兩口氣,調勻呼吸,把送白雲飛回括蒼山,留書出走;路上巧遇蘇飛鳳和峨嵋派衝突,自己出手相助;巧逢蘇飛鳳,得知師父行蹤,二上峨嵋山;天龍幫尋仇萬佛寺等諸般經過,很詳盡地說了一遍.

李青鸞,彭秀葦又把白雲飛要救馬君武,搶奪那萬年火龜經過情形,補述出來.

說完這一段話,天色已經大亮,玄清道人臉色凝重地望著木榻上的馬君武,暗裏歎息一聲,忖道:你牽出這麼多糾纏情孽,而且這些人都不是平常的女子,將來這筆帳怎麼算呢?

他想到為難之處,不禁心頭有些冒火,但見馬君武慘白的臉色,又不忍出言責備.

李青鸞經過一陣休息,精神好轉不少,忽然皺起眉頭,道:"大師伯,黛姊姊說,要把我和武哥哥送到一處很好的地方去住,我陪武哥哥住在那裏,永遠不再出來了……"

玄清道人聽得一怔,道:"什麼?"

李青鸞幽幽一歎,道:"黛姊姊雖然沒有明白地告訴我,說武哥哥傷重難醫,但我這幾天來用心去想黛姊姊的話,知道她也沒法救活武哥哥了."

玄清道人暗暗吃了一驚,但他外表神情仍甚鎮靜,道:"你黛姊姊說過已無法救他了嗎?"

馬君武一笑接道:"弟子年來所作所為,想來就心痛如絞,對生死之事早已不放在心上,隻是有負恩師十幾年的苦心教導了."

玄清道人歎息一聲,默默無語.

李青鸞笑道:"武哥哥,你死了也不要緊,我會永遠地陪守在你的身側,黛姊姊說,她替你報了仇後,也要跟我住在一起陪伴你的……"

玄清道人聽她說夢話一般,把一件慘絕人寰的陪葬之事,說得十分動聽,而且臉上笑意盈盈,眸子中光輝閃閃,似是對那千古悲絕之事,萬分向往,不禁暗暗歎息一聲,忖道:這孩子雖然是說的夢話,但那等誠摯之情實在使人感動,看來她倒是真能做得出來,如果馬君武真的重傷難醫,就此撒手逝去,我必得設法防止此等慘事發生.

玄清道人低聲道:"鸞兒,快過來!"

李青鸞依言走到玄清道人身側,兩人緩步出洞,仰臉看去,滿山陽光,原來太陽已升上多時.

玄清道人很留心地看了那穀中形勢後,拉著李青鸞走上一處峰頂,放眼景物如畫,不覺精神一振,想到幾日來自己經曆的奇險,真如一場夢境……

他正想得入神,忽聽李青鸞叫道:"大師伯,有人來了."

玄清道人轉臉望去,果然峰下穀口,有一人踉蹌而來.

他內功本極精深,運足目力看清楚來人之後,饒是他定力深厚,亦不禁呀然失聲.

李青鸞功力畢竟和玄清道人相差很多,她雖然看出有人,但卻無法看得清來人麵形,隻看出一個身著黑衣的人.

太陽光從雙峰交接之間的一段空隙中,透射在山穀中,照著那身穿黑衣的女人,隻見她步履踉蹌,身體不停地搖晃,右手中握住一管玉簫,當作手杖使用,不時點在山石上麵,以幫助站穩她搖晃的身子,她雖然步履踉蹌,但行速並不很慢.

玄清道人看著那黑衣女人,輕輕歎息一聲,伸手拉著李青鸞,由峰上向下奔去.

兩人到了峰下之時,那黑衣女人似已不能支撐,倚坐穀邊一塊大山石旁休息.

她微閉雙目,粉白的玉頸上,有一道寸許長短的傷痕,衣領上滿是血汙,臉色慘白,不停喘息.

玄清道人緩步走到她身側,低聲對李青鸞道:"鸞兒,趕快推拿她氣門,璿璣兩**."

李青鸞蹲下身子,正待動手,忽見她睜開眼睛,隨手撿起王蕭橫掃擊出.

玄清道人左手疾探,一把接住玉簫,一挫腕,把玉簫奪了過來,怒道:"玉簫仙子,我們此番好意相救,你怎麼還出手傷人."

玉簫仙子緩緩地站起身子,目光凝注玄清道人臉上,望了許久,搖搖頭,黯然歎道:

"你來得太晚了,他已經被人投到那懸崖下水潭中了,我在那水潭邊守了很長時間,仍不見他屍體浮出,想來他被那急射而下的怒濤激流,卷沉在潭底之中.唉!

我身受傷勢很重,無法下潭去打撈屍體,不過,我總有一天會把他屍體打撈上來……"

突然,她目光轉投到李青鸞身上,口中輕輕啊了一聲,又低聲接道:"他傷在峨嵋四老手中,送命在一個身著黃色大褂,腕套金環,麵目俊好,裝束詭異的少年手中,他本來喊過他的姓氏,可是我一時記不起了……"

李青鸞問道:"大師伯,這黑衣女人是誰?她怎麼會認識武哥哥呢?"

玄清道人道:"很多人不知道她真實姓名,都稱她玉簫仙子,在當今江湖之上,威名甚盛."

李青鸞重複了一句:"玉簫仙子!"隻覺這名字十分熟悉,但是一時間想不起在哪裏聽過.

兩人緩步走回石室,這時白雲飛已運功完畢,她已經下了木榻,一麵用手理著散亂的秀發,一麵低聲在和馬君武談話,那醜怪的女人,卻已不在洞中.

李青鸞急奔兩步,跑到白雲飛身邊,笑道:"剛才我們打了半夜的架,要不是我大師伯及時趕來,隻怕我和彭姊姊都要被人家打敗了."

白雲飛先對玄清道人點頭一笑,然後對李青鸞問道:"那你定然是吃了很多苦啦?"

李青鸞笑道:"嗯!我雖然和人打過很多次架,但卻從沒有昨夜那樣曆害,我怕他們衝近木榻,傷了你和武哥哥,所以,氣力就大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