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一個身材瘦高年約五十歲的老警察突然
聲嘶力竭地一聲斷喝:“全部人站起來!”
僅僅相隔3個多小時,這種不祥的預感就變成了現實。雖然我事前已有思想準備,但始終認為,“評小小”是帝都的意圖。我們是緊跟老師的戰略部署,率先敏銳地理解了“上麵”的旨意,是用實際行動爭當“五一八活動”的先鋒。可卻沒想到《報告》才剛送上去,連覺都沒睡醒,噩運就降臨了。
我趕緊起床,迅速把淩晨8人的簽名《報告》拿出來藏到五鬥櫃下麵,匆匆洗漱了一下就開門出去,隻見一輛日產的豐田轎車已停在麵前。我上車後,要求駕駛員出威遠街左轉,經正義路前往省委,目的是想經過百貨大樓時,看看淩晨張貼了大字報和大標語後社會上有何反響。但朱平對駕駛員說:“不用了,朝光華街直接過去,離省委更近一點。賈政委還等著呢!”
聽他這樣說,我知道此行是有去無回了。但倘若我當時不想去,憑我的智慧,要脫身也並非難事;但我不想逃避,因為我相信我們的做法是正確的,是中央所希望的,進去後也要不了多久就會出來的,而且是很光彩地出來。但後來的事實證明,我這種想法是大錯特錯了。
約十來分鍾後,豐田轎車就駛進省委大院,停在省委常委會議室樓下。朱平非常客氣地把我領進樓上的會議室,端來一杯茶水、一份點心,又拿了一本大《參考資料》給我,說:“你在這裏稍等,我去通知賈政委。”他說這些話時,臉上不可掩飾地洋溢著得意之色,或許心中正暗自慶幸順利完成了省委交辦的一樁極其重要的任務。
朱平出去後,我為了印證自己不祥的預感,立即放下茶杯走到窗前,拉開一線簾子,透過玻璃順著樓下的園林觀察,發現樹叢中和庭院各個角落已掩藏著大量警察。說句實在話,如果現在還想逃走,那就真是插翅難飛了。為了不讓警察發現,我又趕緊回到沙發上坐下,心不在焉地翻著那本《參考資料》。
時間仿佛走得很慢,半個多小時過去了,仍不見賈政委的影子,王永昆卻進來了。他見到我後的第一句話:“鑫國,看來今天我們是回不去了,你擔不擔心?”
“有什麼可擔心的?”我答道,“這不都是我們原來意料中的事嘛!”
“對,是這樣!”他堅定地說,接著就陷入短暫的沉思之中,“就算今天他們把我們抓進去,要不了多久也會把我們放出來的,而且是敲鑼打鼓地迎接我們出來。否則,廣大“五一八活動”的同誌不會同意,因為我們做了他們想做而不敢做的事。他們肯定是高興的。”
他思索片刻,又憂心忡忡地說:“實際上我不擔心‘在右邊’的同誌,我最擔心的還是‘在左邊’,因為他們在頂不住壓力、不好向帝都交待的情況下,出於首長需要,同樣也會拿我們當犧牲品、做替罪羊的。到那時候,真正主張殺我們的恐怕還是‘在左邊’的同誌!”
話音剛落,王慶中、唐貴春、王樂民、張木壽、夏良途也相繼被“請”進了會議室。
我考慮到事態的嚴重性,為不牽連更多的同誌,就低聲對大家說:“今天我們是走不掉了,下麵已埋伏著大批警察。各位身上如有首長的電話號碼、字條和有關資料,盡快上廁所處理掉,以免牽連首長和其他人。”(這段話後來成為我的罪行之一)
王永昆聽罷,接上我的話:“對,鑫國說得對,大家趕緊去處理一下。”
隨後,大約有三人進廁所作了處理。我擔心他們撕碎的紙片沒被水衝幹淨,又進去查看了一番。我從廁所出來時,見二十多名荷槍實彈的特警已把坐在長形會議桌周圍的六人緊緊圍住。警察聽到我的腳步聲,回頭問道:“幹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