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謝老夫人冷‘哼’一聲,“你也知道府上的開銷大,往日你們大房一家子都讓二房養家的時候,怎麼沒見你替他們哭?”
大夫人一噎,“母親這話說的,我大房這不是手頭上沒銀錢嗎......”
謝老夫人怒氣一下竄了起來,“那如今二房也沒了銀錢,你們就不活了?”
大夫人被謝老夫人一斥,不僅沒覺得心虛,隨性同她攤牌了,“咱們之前不是沒提醒過老三,早告訴他,庫房不能交到才剛進門的新婦手上,他不聽。老三媳婦囤糧食時,我也不止一次提醒她,早些賣出去,圖個穩當,可她非不知足,如今敗光了家底,冤誰?”掃了一眼對麵的三公子,到底沒底氣同他對視,目光略過,撇過頭道,“老三這不還有一份官職嗎,待日後上任,也能拿俸祿。”
那麼大人了,自己不會養自己?
“母親知道,承基馬上要去東都,這一筆錢還不知道上哪兒去湊
呢,家裏又出了這麼一檔子事,這不是把我們往絕路上逼嗎。”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母親這兒,身為兒子媳婦,咱們應該盡孝,屋裏的一應花銷我認。可除此之外,我大房實在沒有銀錢來養閑人。”
就老三那大手大腳的花錢法子,誰養得起。
還有溫二,那等敗家子,她恨不得把她掃地出門呢,今後還要她拿銀子去養她,不如氣死她得了。
謝老夫人諷刺一笑,“大爺也是如此想的?”
大夫人麵色堅決,不退不讓,一言不發。
謝老夫人還欲再說,謝劭緩緩從位子上站了起來,同老夫人道,“祖母放心,孫兒四肢健全,餓不死。”也沒再呆下去,一人先出了院子。
氣候已到了春末,世態炎涼,眼裏的景色突然也跟著變了,沿路的牡丹和幾顆海棠,不知何時已有了敗落之氣。
倒也從未想過要依仗大房,可適才那番人人避他如蛇蠍的情景,多少還是有些刺心。
連閔章都看了出來,替他一道想起了辦法,“公子在府上已經不太受待見,咱們還是去找周公子吧,一個月還能有十五貫呢。”
謝劭當沒聽到,“明天問問崔哖,有沒有什麼我能幹的活兒。”
什麼活兒能配得上他鳳城紈絝的身份。
以崔公子的性格,閔章覺得自家主子要是找上他,八成還會背上一筆可觀的債務。
這頭一副淒涼落魄摸樣剛從院子裏出來,便遇上了從溫家回來的
溫殊色,小娘子同樣一副無精打采,耷拉著腦袋,一瞧便知道,必然也在溫家碰了壁。
兩人一個站在長廊頭上,一個站在長廊尾巴,四目相對,眸子裏的淒慘不言而喻。
當真是一對落難夫妻,謝劭別開頭,溫殊色垂眼走到他身旁,有氣無力地喚了一聲郎君,小心翼翼地問他,“祖母怎麼說的?”
謝劭不搭腔。
“郎君放心,謝家大伯乃節度副使,俸祿高,往日郎君給了他們那麼多銀錢,如今郎君有了難處,定不會不管。不像我,回去一趟,別說借到銀錢了,連口飯都沒得吃......”
謝劭:.......
她倒是會往人傷口上撒鹽,仰頭看了一眼日頭,早過了午食的點,謝劭也沒吃飯。
除了昨兒中午那頓,之後便沒有一頓能果腹的東西,日子竟過到了這般境地。
他一陣沉默,小娘子突然扯了扯他袖角,垂眸看過去,便見小娘子怯怯地問,“郎君身上還有銀錢嗎?”
謝劭額角一跳,他還有什麼銀錢,昨夜剩下的二兩多銀錢,買了兩壺酒,如今就隻剩下一兩了,這還算有銀子嗎。
不等他發作,小娘子從袖筒裏掏出一個油紙包,剝開好幾層油紙,裏頭是一塊饞人的醬牛肉,小娘子咽了一下口水,眼中雖有不舍,卻毫不猶豫地遞給了他,“郎君吃吧,我一點都不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