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子
千古謀事計百篇,性狂傲,欲勝天?
大勢難為,妙計又何妨?縱使鬼穀再出世,撫階歎,空惆悵。
欲比天地多半子,正奇謀,人堂皇。
借勢而為,東風助周郎,千軍萬馬亦如何?火船勁,灰飛揚。
——李莫言
雷震子來到王家莊的時候,王家一個管事正對著村長破口大罵,汙言穢語不堪入耳,村長是一個精壯的成年漢子,大冬天敞著懷露著臂膊,一身黝黑的皮膚,身高體壯。
相比於王家管事那細胳膊細腿,身高還不及王村長的下巴,但那三綹山羊胡卻仿佛要翹到天上去了。 王村長心裏想著,就這樣的我能一拳打三個,但嘴巴上卻不敢吱聲。
“你們這群白眼狼,王家是怎麼對你們的?啊?連些許糧食都不肯出售,又不是不給你們這幫泥腿子銀錢......”王家管事像一隻發怒的土撥鼠,尖利的聲音刺的人腦門疼。
雷震子也不多做停留,徑直往穀場而去,穀場除了是全莊曬穀打穀的地方外,還是重要的情報集散中心,三五個大媽小板凳一坐,東家長,西家短,就是哪條狗被踹了兩腳都能打聽的到,再加上豐富的表情動作,極致的像聲詞彙,沒有什麼事情是打聽不到的。
雷震子也不上前搭話,道袍一撩就盤腿坐在穀場中央,嘴裏念念有詞,手掐指訣,噠噠噠就念了一刻鍾,心裏卻在想:“快來問我,快來問我.......”
如果不出意外,就真的出意外了。
雷震子在穀場上足足坐了兩個時辰,太陽都西斜了,一個鳥他的人都沒有。
雷震子表麵古井無波,內心一個小人在瘋狂的呐喊:“你們都不好奇嗎?這麼一個大活人坐在這裏你們看不見嗎?”
“ 我又沒說要錢,你們就沒有難事嗎?”
“沒事來算一卦也行啊,就算是排便不暢我也能給你講講啊。”
“好餓,好渴。”
“救命......”
天黑了,穀場上連玩耍的熊孩子也回家吃飯了,雷震子懵了,這一莊子都是什麼人,聞著飄來的飯香,雷震子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自己的計謀就真的這麼差勁嗎?
雷震子四仰八叉的躺在穀場中央,算了,放棄了。
“不知道道長來我莊上有什麼貴幹。”一個聲音傳來
雷震子抬起腦袋:“唉,不說也罷。貧道道法淺薄,無法消弭貴村的災禍,貧道隻能盡力多念兩遍心經,無愧於心,貧道就已知足。”
雷震子一臉頹然,看看了精壯的村長,奧斯卡小金人演技已經附體。
村長沉吟片刻:“道長可說的是售糧之事?”
雷震子表情一板:“售糧之事我未算,隻是昨夜卜卦大約來年初春南方死氣將極重,貧道也就向南而來,遇到貴村就來念上兩遍心經,事已畢,貧道也就不多久留了,還需往南繼續前行,告辭了。”
雷震子吟誦一聲道號,轉身便走。
“快喊住我,快喊住我。”雷震子心裏小人又開始呐喊了,就在這一聲聲呐喊中雷震子走出去三裏地。
雷震子發誓,以後再欲擒故縱他就是狗。
第二日正午,王老家主的牛車吱吱呀呀的開進了村裏,一進村就鬧的雞飛狗跳。王老頭頓著拐杖一臉嚴肅:“去把村裏的耄老都喊來。”
不多時全村老老少少都來到穀場,烏泱泱圍滿了人,王家家主站在牛車上。
“各位王家莊同鄉,我王家發跡於王家莊,自然我王家發達了也沒忘了故土,修橋補路,修繕祠堂,我王家也是一件未落。現如今,我王家需購買各位同鄉的糧食,以解我王家之危,還請各位同鄉售出你們的糧食,老夫在此謝過了。”王老家主還裝模作樣的深鞠一躬。
穀場上一陣沉默,人群中不知誰喊了一聲:“王家為善不假,但也不能斷我全莊生路啊。”
大娘們激動了:“就是就是,明年蝗災誰不知道。”
人群一下鼓噪起來,不知怎得,突然一個王家家仆哎呦一聲,一臉鮮血就倒了下去,雷震子穿著一身麻布補丁衣服混在人群中,默默的把手裏的青石扔在道邊,雷震子發誓,以後能動手的就千萬別BB。
剩下的家仆一看,這還忍得了?王家橫行這麼些年,哪受過這些氣!幹!往死裏幹!
又有一聲大喊:“打死這幫泥腿子,把糧食都搶過來,為老家主分憂!”
兩撥人就這麼打起來了,哨棍亂舞,鐵鍋亂飛。
眨眼之間現場一片混亂,王老家主還想憑借威信讓眾人冷靜下來,隻是剛張嘴就停住了,一道人影閃現眼前,一把明晃晃的短刀正中心口,老頭張張嘴,卻一個字都沒說出來,一頭從牛車上栽倒下來......
待眾人發現之時,縱橫官商兩道數十年之久的王老家主依然氣絕。
善惡到頭終有報,人間正道是滄桑。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