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天氣,滄州已經滿是繁花,早晚雖然還涼,正午這會兒卻已經熱的需要搖扇了。
“人還沒醒?”楚丞相看看床上臉色蒼白的楚牧然,皺了皺眉頭,問旁邊照料的小丫鬟小花。
“是,老爺,小姐還未醒來,”小花眼裏噙著淚顫聲回答。早上小姐投湖,下午老爺才來,分明是嫡出長女,怎麼會這樣不得寵。
“嗯,那我也不等了,她醒了告訴她,投湖這種事不是兒戲,再鬧一次,誰也不會救她,”楚丞相轉身就走,卻也暗自慶幸著這件事沒有傳揚出去,丞相的女兒為皇子一句戲言尋死,往後誰還敢要。
小花見狀不管不顧的攔在他麵前,急切的說:“老爺,小姐不是自己要投湖的,是二皇子他……”
“放肆!這話是你一個丫鬟能說的?掌嘴!”
“是……”小花愣住,噙著的眼淚終於還是滾落,她抬起手,往自己臉上狠狠的扇過去。她原本還想讓老爺幫小姐出氣,看來不可能的了。
劈啪的聲音吵醒了床上的小人,她蒼白的臉上,一雙杏眼正呆滯的盯著窗幔,一身淺白中衣寬大的套在身上,越發顯得瘦弱不堪。
她扭頭看了一會兒,才帶著幾份沙啞的音調說:“小花,爹,吵。”
“醒了?”楚丞相抬手示意小花停手,往床邊邁了一步又停下,說:“走過來。”
“是,爹,”楚牧然臉上雖有疑惑,卻還是踢踏著鞋,慢慢走到了楚丞相的麵前,揚起蒼白的小臉盯著他。
“既然能走動就沒事,以後不要再做這種丟人現眼的事。行了,歇著吧,我走了,”楚丞相打量了一會兒,除了臉色不好,她渾身倒也沒什麼地方見血。
“孩兒送爹出門,”楚牧然對這番話全無反應,不哭不鬧連一絲尷尬也不見,反倒恭恭敬敬的送楚丞相離開。
楚丞相卻以為她這是知道悔改,並不在意。
人走,楚牧然就脫了腳上的鞋,盤腿坐在地上。她頭疼,疼的幾乎要炸開,恨不得一刀劈開才爽快。
“小姐地上涼!”小花趕緊的去拽楚牧然的手臂,想把她拽起來。
“小花,讓我靜靜,”楚牧然的手隨便轉了轉,就從小花的手裏掙脫,不停的深呼吸,逼著自己冷靜。
但死而複生這種事,怎麼能冷靜的下來?
對,她不是這個身體的主人。
她記得很清楚,她追小偷時被一刀戳進胸口必死無疑。結果下一秒她卻在床上醒來,白胖的手臂,滾圓的臉頰,以及稚嫩的童聲。明明不是自己,但她卻記得這位楚牧然的一切。
“啊呀,你們快來看,大姐竟然赤腳坐在地上!怎麼,二皇子不肯娶你,就急瘋了?”
楚牧然抬頭,門口立著幾個小女孩兒,把對開的木門遮的嚴嚴實實。一群人背著光,除了眼中的得意和諷刺,什麼都看不出來。
領頭的那個女孩兒穿一件草綠的百褶裙,一件杏黃的掐腰小襖,長發簪成一個小髻,尖尖的瓜子臉上一雙眼睛正死死的瞪著楚牧然,等著她回答,“怎麼不說話?你真瘋了?”
“二妹,我頭疼,你最好乖乖的走,”見到熟悉的人頭疼的更加厲害,這讓她心裏很不爽。尤其這個二妹楚牧欣從來愛欺負人,看著她,屬於楚牧然的那份憤怒就湧了上來。
“大姐你真是傻,二皇子怎麼可能看上你呢?就算是再跳千百次,他也不會娶你的,不過啊,”她故意拖長了音,往身後掃了一眼,咯咯的笑了一會兒,才說:“當個暖床的婢女還差不多!”
啪。
話剛說完,她臉上就火辣辣的一陣疼,正不知道怎麼著,就又是一下。
“二妹,你娘就是這樣教你說話的?丞相家裏的千金,這樣的汙言穢語也能隨意說出來?長姐為母,我今日倒要好好的教教你,”說完,楚牧然就扭著她的手臂,把她拖到了院子裏。
“楚牧然你敢傷我!”楚牧欣看著越來越近的花叢,虛張聲勢的大喊。
“你嘴太髒,幫你弄的香一點,”楚牧然冷笑,扭著她的手臂把她的頭按進了花叢中。前世她是全國跆拳道冠軍,對付這種十四歲的瘦小女孩,不能更容易。
“唔唔,你想死是……”楚牧欣的臉被花叢裏的泥土弄髒,發髻也被樹枝勾開,就這樣,一抬起頭就又開始了謾罵。
“還是髒,”楚牧然按著她的頭在花叢裏左右的扭,以牙還牙是她生活的方式,惹了她就得付出代價,“你們幾個也想過來嚐嚐這些花草?還不滾。”
那幾個小女孩兒嚇的魚貫而出,卻又不敢走遠,就在院門前晃悠。
又折騰了一會兒,見楚牧欣不再鬧,她才鬆開手,把她推到了院門前,蔑視的說:“真是瘋狗。小花,去找幾條大狗,以後這群瘋狗來,就讓他們同類相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