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形單影隻的背影越來越近。
近了,近了。連阻隔在少年與少女之間的空氣,都變得異樣的不同於剛才。
少年眼中的女孩很漂亮,瘦弱的身體和小巧的骨架楚楚動人,被風吹的散亂的長發顯得有些淩亂。她抱膝坐著,波西米亞的長長的裙擺在沙灘上像是鋪開了一朵花。
少年和她之間不過幾米的距離。當他想要靠近她,趁著還沒有完全暗下來的天空,請她當照片裏的主角的時候,少女站起身來,提起裙擺露出了纖細的小腿,踩進了頻頻拍打海浪的藍色水域裏。
他趁機拿出相機拍下了這一幕,是個少女的背影。隻是遺憾的是他始終沒能看見她的正麵,他想,一定是個很美麗的女孩。可是要是少女突然回頭看見一個碩大的相機正對著她,會不會很尷尬呢?
[03.
夏暖微喜歡海邊,像是能夠包容她的另一個居所。
海邊通常都沒有人,從海邊一片矮矮的普通小區裏走出幾步路就能夠到達這個沙灘。
她不知道自己的心態是不是可以用一個減小的詞語來概括,用一些毫不誇張的修辭。她盡力掩飾所謂的悲傷,想慢慢淡忘那場事件發生的時間,或者場景,但是卻患上了後遺症,絲毫逃脫不了那件事情留下的陰影。
是深深的灰黑色的天空。有時頭會莫名其妙地產生腫脹感,要睡一覺才能消退。她懂這種感覺,連她自己都最終擺脫了一些外在束縛,承認自己,夏暖微,你很孤獨。
孤獨症可以治愈嗎?
就是單單純純的孤獨啊。
孤獨。孤獨。孤獨。
是不是要一百年,都這樣孤獨。
家裏隻剩下最後一盒泡麵,夏暖微懶得出去買,在爐子上燒了開水之後把麵泡上,隨手拿起一本書蓋在盒子上。
“咚咚——”門外有人敲門。夏暖微趕緊去開門,是管小區人口流動和計劃生育的居委會大媽,到了月初,大概又來發票券了。
這裏的閑雜人等很多,大多都是外來務工人員,這樣的沿海城市更多地吸引了內陸的人們來謀職業。整個中國,東邊靠海的城市更富一些,人口也相對集中。
“夏暖微,你的,趕緊去領了吧。”大媽把手中的票券發給夏暖微,然後再遞給她一個信封。
是政府投放向整個韶海的經濟救濟金。她接過票券和信封對著大媽微微一笑,道了聲“謝謝”,和大媽說再見。
夏暖微的家裏隻有她一個人,並且已經這樣住了一些年頭。房子裏的裝潢很簡單,其實對於她來說隻要能夠居住即可,反正她很孤獨,她的生活裏始終都隻有一個人。拒絕了無數好心人的幫忙,她便一個人生活,她比同齡的孩子成熟太多。
夏暖微把票券隨手放進寫字台的抽屜裏,然後把信封裏的十幾張紅色紙幣鎖進抽屜的鐵盒子裏,裏麵或多或少積攢了一小疊一百塊的紙幣。每到月初她總是覺得很奇怪,為什麼每個月都有神秘人給自己的一千多塊錢資助呢?大媽每次把錢轉交給夏暖微的時候,從來都不說一下這個錢的來曆。
想到這她追了出去,幸好大媽沒有走遠。
“那個……大媽,等等!”夏暖微在樓道裏叫道,然後跑下樓追著問她。“大媽,請問一下,每個月都有人給我一筆錢,塞在信封裏的,您知道那個人是誰嗎?”
“孩子,這個我怎麼會知道呢?我每次去領票券的時候,每次都會有這個信封啊,封起來的,總歸是哪個好心人給你的資助吧,這個年代好人還是會多一些,不留名的人給的你就安心收下吧,下次我幫你問問吧。”
“嗯,謝謝大媽。”夏暖微跑回屋。
大媽走後,無奈地搖搖頭,歎了口氣:“哎,孩子真是可憐啊,作孽啊……”
夏暖微想了想,還是覺得好奇怪,想不通,自己一個孤獨的孩子,為什麼會有莫名的好心人資助呢?
她的沉默,她的孤獨,就在她拒絕那些好心人幫忙的時候愈演愈烈。
——可她始終無法忘卻那場天災所帶來的傷痛。
她揭開方便麵的塑料蓋子,麵條已經膨脹。她吹吹熱氣,小口小口地吃完了麵條,喝了半碗麵湯。她摸了摸自己有些飽了的肚子,意識到好像是該出去走走了。
她套上從衣櫃裏翻出的最愛的波西米亞裙,是淡淡的黃色裙擺,穿上它一直垂到腳踝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