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側臉很漂亮,並且看不出那樣憂鬱而孤獨的眼神。
——藍岩描述照片組,《奔跑的少女》。
[06.
你可知道,被改變的生命啊。都是有原因的。
你還記得麼?那一瞬間,轟隆隆地,就把它毀掉了呀。
毀掉了呀。
十年前的那場地震猶如一次新的重生。
那是一個在暖微的記憶中帶著初夏氣味的午後,被遺忘了間隙。暖微那時正站在窗邊看遠處的山,父母正在晾曬剛洗好的床單被褥。
突然間,“轟隆——”
山上的巨石霎時滾下,地麵先是左右晃動,然後上下顫動。
“是地震!暖微,趕緊躲到桌子底下!”爸爸媽媽從陽台衝進客廳,用手指著餐廳的桌子,“你快躲進去啊,下樓來不及了啊!……”等暖微迅速鑽進去,父母順勢趴在了餐桌上護住桌子。
“啊——”媽媽的尖叫還沒有延長就突然間停滯,又是一聲“轟隆——”這時房梁塌了下來,鏗鏘有力地、重重地砸了下來。
暖微隻覺得眼前頓時一片黑暗。
然後。躲在由父母的軀體護住的木質餐桌下,被搭建的這塊安全區域底下的暖微,在慢慢變亮的視線裏,看到了沿著桌腿流淌下來的汩汩血液。黑紅色的,散發著血腥味的溫熱液體。
暖微哭著大喊:“媽媽,媽媽!……”卻隻聽見爸爸虛弱的聲音,“暖微……別害怕,媽媽隻是睡著了,別哭……留著力氣,有人……有人會……救你出去……你是最勇敢的公主……會好好活下去……”
時間如同掌心裏的水一樣迅速地一滴一滴流淌幹淨。
說是慢,的確是在等待和煎熬中度過的。無數次喊著“媽媽,媽媽”,起初還有爸爸的安慰與陪伴。說是快,也的確太快,後來就是孤獨與恐懼籠罩在小小的暖微的心間。她懷抱著自己的膝蓋靠著堅硬的牆壁,到處都是因為劇烈碰撞而產生的塵土,她的身上很髒。那時間快得就像告訴她,生命不過一瞬奇異。
她始終不敢再看桌角地上的那片血跡,來自媽媽的身體,也許已經凝結了。
暖微還太小,但她從來都是個聽話的乖孩子。爸爸不再陪她講話,甚至連輕微的呼吸她也聽不見了。她很怕,很怕,但她懂,不能哭,不能打擾爸爸和媽媽的午休。
最終,他們都走了。留下暖微一個人堅強的活著。
為了保護暖微的生命獻出了自己。如果那時候他們還在陽台,緊靠著陽台的牆角,結局會不會就此改寫呢?
十年後,夏暖微依舊記得爸爸那時候說過的最後一句話。
“暖微,你要堅強的活著。爸爸媽媽很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