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勞薑大人(1 / 3)

虞秋煙望著眼前的人有一瞬間的失神。

宋成毓出屋的那一霎, 有人陡然出現伸手便從窗外撈起她,帶著她悄無聲息翻到了院外。

那黑影掃過時, 她還以為自己已經暴露了, 眼前的冪籬輕紗晃動,待看清人是章啟,方才鬆了口氣。

午間的光線灑在章啟的身上, 遮住了無數點從疏葉間漏下的光線。

虞秋煙靠著牆角, 整個人被章啟籠在身前。

他怎麼知道自己在哪兒,還能及時地出現將自己拉出來。

“嚇到你了?”章啟傾身覆到她肩頭之上, 輕聲問。

她搖了搖頭, 又點了點頭。

“沒有。”

章啟望著她的模樣, 一時也沒弄清楚是嚇到了還是沒嚇到。

屋內又傳來簌簌響動。

待屋內的聲音漸漸變小, 虞秋煙抬手將臉上的冪籬撥開。

白色的冪籬被撩至頭頂, 露出一張姣好的麵容, 隻是到底病了數日,麵色實在不算好。

她扶著胸口喘著氣,嘴唇翕動:“王爺怎……”

隻是話才出口, 便被章啟的手扣住了唇。

她疑惑地眨了眨眼。

片刻後, 小書房的窗後傳來聲響。

——宋成毓竟然去而複返。

她睜著眸子, 眼睜睜地瞧著那窗後伸出一隻手將撐開的花窗閉上——

木質花窗卡進了窗框中發出輕微的撥動聲。

隨著軒窗被人從內重重合上, 虞秋煙喘出一口長氣。

鼻尖湊近了扣在唇上的指尖, 不覺嗅了嗅。

好像有輕微的

酒氣。

兩人站在高聳的牆垣之後, 維持著互相對視的姿勢, 噤了聲。

她鼻翼微動,熱氣撲在章啟的手上。

半晌,聽得小書房後再無一絲聲響章啟才將手收回袖中, 輕輕撚了撚指尖。

虞秋煙隻當人還沒走, 抿著嘴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雖然她一時也沒想明白她分明是捉奸之人,為何要躲起來。

但幹這種事,難免心如擂鼓,又因為險些暴露,讓她心下惴惴。

半晌,她才抬著眸子,眼珠子滴溜著轉了兩圈,手指了指屋內,似乎在問“人走遠了嗎”。

章啟耳力過人,自然聽見宋成毓已經離開了小書房,隻是望著她憋著氣,雙頰暈紅的模樣,不期然與那一晚酒色迷蒙的殘影重疊。

章啟搖了頭。

虞秋煙抿著嘴靜靜地等著,思考了會眼前的局勢。

今日這事情實在有些蹊蹺,先是那女子引著她到這間屋子,又是那擔夫在門口一番似是而非的遮掩,再是遇到章啟……

最要緊的是,章啟還能恰如其分地將她從屋中拉出來,好像早知道她在何處似的。

她望著章啟的眸子染了幾分疑惑。隻是情勢顯然不願意等她細細思量明白。

因為沒一會,廂房內便傳來一聲花瓶碎落的音。

細細聽去,屋內兩人似乎起了爭執,慢慢的那聲音漸大,變得有些激烈。

再後來,那“爭執聲”戛然而止。

直到她聽見了愈來愈清晰又黏膩的吟哦聲……

虞秋煙這才驚醒

,屋內的人在行何等事。

盡管她在屋內便知曉是宋成毓與盛玉英二人在此私下會麵,但方才在屋內,兩人頂多算是卿卿我我,雖叫人羞惱但還不至於如此。

誰知外間出了一番變故,這兩人竟然不知收斂還愈發肆無忌憚了。

虞秋煙隻覺得周身都要起了雞皮疙瘩。

她看了看章啟,不知為何忽然有些無地自容。這聲音清晰到連她都聽得清楚,更何況是章啟。

她竟然和章啟,在聽宋成毓的牆角。還是那種牆角……

想到這,她麵上愈發著惱,她原本以為自己重生一世已經開了不少眼,見了不少世麵了,如今看來自己還是孤陋寡聞了。

又是一陣清晰而破碎的聲音傳來,——

聽得虞秋煙恨不能捂住耳朵。

她這般想著,耳上便覆上了一團溫熱。

章啟的手緊緊地貼在她的頰側,竟然真的捂住了她的耳朵。

發絲和冪籬擦過他的手背,帶起一陣癢意。

一時之間,虞秋煙隻能聽見仿佛幻覺一般的嗡鳴聲,混雜著自己的呼氣聲和心跳聲。

耳朵上癢癢的。

原本在原地不安的挪動的雙腿也頃刻定住了。

她眨了眨眼,看著他有些失神。

他的唇有些薄,麵上輪廓冷硬,可是讓她莫名心安。

得寸進尺一些,還會想要這張臉因為她出現不同的表情。

他的薄唇張合了兩下。

“鬆手。”章啟道。

虞秋煙沒聽清,一直捏著他衣袖的手握得更緊了,扯了扯他的衣袖,疑

惑地望著他。

他臉色微沉,扣著她腦袋的手一個用力,就將人摁入了懷中。

四周霎時暗了下來。

虞秋煙“唔”了一聲,又因為害怕被屋中人發現,很快抿住了嘴。

眨著眼睛數著章啟衣襟前的竹葉繡紋,還沒有數清楚那枝上畫了幾片竹葉。

章啟騰出手帶起她,躍到了院牆之上。

驀然間,仿佛吹起了一陣風。

這樣一棟位於小巷邊角的小院落,翻過一麵牆就到了巷外了。

落地後,章啟才鬆手退開。

“鬆手。”章啟又道。

虞秋煙呆愣的望著他的唇瓣,原來他方才說的是這兩個字。

她立即鬆了手,有些窘迫道:“王爺怎麼在此處?”

“虞小姐有跟人聽牆腳的習慣?”

“王爺有所不知,我是來捉……”

她驚覺自己在章啟麵前甚至連那個字都說不出口。

章啟眼見著她麵色發紅,也沒有為難她,隻是往前行去,見她卻並未跟上,微挑眉:“虞小姐還想進去?”

虞秋煙確實猶豫了一會,這麼好的機會,怎麼能錯過,宋成毓都能行出如此不要臉之事,她竟然連說都覺得髒了嘴。

可見,膽子太小是捉不了奸的。

好在尋風還在屋子前等虞秋煙,如今她從後巷走開一會應當也不要緊。

虞秋煙憤憤地跟上去,可前麵的人卻越走越快。

“王爺,我們這是去哪?”

章啟最終在一棟樓前站定,樓上連牌匾都沒掛,裏頭靜悄悄的,但隱約可聞見一絲酒香。

秋煙差點撞到他後背上,見狀傾身往他湊近了一點,鼻頭動了動。

章啟往旁邊退了一些,虞秋煙卻毫無所覺,甚至還嗅了嗅,抬頭道:“殿下方才就在此飲酒麼?”

她離得甚近。

章啟點了點頭:“是。想上去看看嗎?”

虞秋煙跟著他上了樓。

一上樓就直奔窗邊。

她猜得不錯,此處確實可以瞧清那棟院落的情形。

巷中潑灑的潲水還留在原地,連尋風在哪都能瞧見。

“王爺能否著人與我那侍衛傳幾句話? ”她伏在窗沿道。

可身後的人卻並未作答,他一進屋就坐到了榆木椅上,一隻手撐著暗紅的長桌,食指有節奏地敲著桌麵。

一下,一下。

虞秋煙隱約覺得他似乎有些不耐。

“可是擾到王爺吃酒了?”虞秋煙試探問道。

“並未,你隨意即可。”

章啟飲了一口酒,咽下,喉頭滾了滾,再未發出一言。

虞秋煙從窗沿起身,坐到了章啟對麵,重複道:“可否著人與我那侍衛傳些話?”

她的語氣透著理所應當的親昵。

甚至坐在椅子上後,還自然地為自己倒了一杯酒。

隻是那杯酒端到手中尚未觸唇,便被人伸手打翻在了桌麵上。

“啪——”的一下。

銅杯倒扣在桌上下酒的小碟蒸肉上,酒液灑出了不少。

虞秋煙立即起了身,拿出帕子擦了擦被波及到的袖擺。

章啟微微眯起眼,揉了揉眉頭:“虞小姐見諒,一時忘記告知,這是別人的酒盅。

“無事,本就是我自作主張才……”

經曆了那樣的事情,虞秋煙心下實在慌張,又一心惦記著那棟院落的事情,因而自然而然地坐到了此處,還為自己倒了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