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的下午,宋池雲疲憊地躺在床上,手機裏循環播放著《廬州月》。傷情漸濃,他用手遮住眼睛,頓時世界隻剩空無,漆黑一片。
恍惚中,那些不堪的回憶緩緩侵占了宋池雲的精神。
宋池雲的父母常年在外打工,很少回來。家中隻有奶奶照顧他。
宋池雲已經很久沒哭過了。小時候,他常常以哭鼻子這種卑劣的手段,加之軟磨硬泡的技術,使奶奶答應了他一個又一個不著邊際的要求。
後來,少年長大了,他開始明白這個家需要一個頂梁柱,他必須要扛起責任了。
少年的羽翼未滿,卻想守護所有他愛的人。
即使是關係不好的人,宋池雲頂多也隻是在心裏默默畫個圈圈詛咒一下,又在不久後反思自己是不是有點太惡毒了。
每一個被宋池雲守護的人,對他都有著統一的評價。
“他很善良。”
“他很會為人著想。”
“他很細心,能留意到你的所有小情緒。”
“和他相處,不會產生半點的負麵情緒,他總會委屈自己成全他人。”
……
每當聽到這些評價,少年都會害羞地撓撓頭並說道:“也沒什麼啦,我隻是不想讓大家失望而已。善良的、溫柔的人什麼的…真的會是我嗎?”
少年總是讓人心疼。明明他自己的世界漆黑一片,可他卻樂此不疲地去照亮他人的世界。他的朋友圈不廣,認識很多人,但留下的隻是少數他愛的人。
若你問他對某人的看法時,再絞盡腦汁,他也要想出一些符合那人的好的詞彙去形容。隻要不觸及少年的底線,他每天都是和顏悅色的,從不計較,也從不生氣。
少年用溫柔擁抱世界,可惜世界是隻小刺蝟,它把帶刺的那一麵讓給了少年。
上天賜給了他一個偏科的腦子,少年熱衷文學創作,追求浪漫。可世人隻是告訴他,要多刷題,少弄那些沒有用的。
他放下所愛,鑽研令他頭疼不已的理科。世人又來譏諷他的成績。
少年努力過,卻終成空談。他從未掌握過話語權,像小醜一樣在眾人推搡下登上舞台,引得台下哄堂大笑。
除文學外,少年再無其他愛好。可命運偏偏要捉弄可憐的少年。他的愛好被詐騙犯利用,以他所愛騙走了他的錢。他滿分的作文,本該帶給他驕傲,卻在老師一句“抄的吧?”的玩笑話中帶給了他不堪與痛苦。
少年不願把自己的負麵情緒帶給別人,所以這些煩心事,他從未和別人傾訴過。大大小小的事堆積在心中,直至腐爛也沒有被清理。
少年漸漸沉默寡言,變得自卑、敏感。整日在黑暗中行走,他期盼著光,卻又不斷逃避著光。
他渴望被愛,可當真正麵臨心之所向之時,源於內心的自卑卻又告訴他,他不配,從頭到腳,從始至終都散發著腐爛氣息的他不配。
他是怪物,是罪孽,活該得不到愛,隻得在陰暗角落處舔舐他密密麻麻、堆積許久的傷口。
……
痛苦籠罩著宋池雲,他的眼前浮現出一抹潔白,那是蘇暮雨。
少女微笑著朝宋池雲伸出芊芊素手,宋池雲猶豫了一會,最終還是緩緩伸出了手。指尖即將與指尖相碰之際,夢境破碎。
宋池雲驚起,看著自己的手,他明白,指尖與指尖的距離雖已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涯。
如此美好的少女,又怎會因他而駐足呢?
宋池雲又拿出他許久未用的筆記本,上麵密密麻麻地擠滿了他的所思所想。他斟酌片刻,提筆在本上寫下了這兩句話。
“漆黑的現實分割了夢境,指尖與指尖相隔的距離是天涯。”
“焦躁與憂慮是我對你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