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德宣手一翻,居然拿出一個和他的粗魯形象截然不同的小算盤來,一邊口中念念有詞,一邊劈裏啪啦地打了起來:“當時二樓一共有五桌客人,範岱這一桌吃了四斤上好的酒一共四十四文錢,加上菜錢五十八文,合一百零二文。另外四桌客人一共吃了六百九十二文,二樓六張桌子全部被打壞,長凳壞了七條,還有兩扇窗戶被撞破,合七百七十文,再加碗碟盤壺六十文,一共兩貫五十四文,念在我們也都是鄉裏鄉親,這五十四文我就抹去了,算兩貫就行了。”
“兩吊錢?”父女倆不約而同瞪大了眼睛,範小魚更是氣得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
如今的換算率是八百文一貫,要是像他們家這樣節省地過日子,兩吊錢都差不多都可以過一年了,不過這些日子她被飯桶飯袋兄弟鍛煉的心髒強悍多了,這份震驚雖然猛烈地敲打著她的胸腔,但驚呼一出口後,就被壓了下來,轉為了誠懇而又為難的笑臉,擺手環視了一遍周圍,歎道:“張大叔,不是我們範家要賴債,隻是你也看到我們家的情況了,不瞞你說,莫說是兩吊錢,就是一文,我現在也拿不出來。”
“不可能吧,今天範大俠可才在集市上賣了一百二十文錢的野味。”張德宣冷笑著將算盤一推,唰啦啦地響,浮腫的眼睛裏卻閃過一絲不屑的光芒。
範通一聽這個立刻移開視線,好像破牆上剛掛了一副美人畫般,專心地欣賞個不停。
“張大叔,您也算是鎮上消息靈通的頭幾號人物,難道會不知道今天鎮上有個小娘子賣身葬夫嗎?”
提起這個範小魚就來氣,可是看到張德宣眼中的鄙視,還是決定先一致對外。
“這……”張德宣摸了下大鼻子,含糊了一聲,說起來那個小娘子當時就跪在酒樓旁邊,他嫌棄死人會給酒樓帶來晦氣,就硬把人家往遠處趕了。
“看來張大叔你應該知道這件事了,不瞞你說,今天我爹隻給我們帶回來了四個饅頭,現在正在鍋裏熱著呢,除此之外別無所有,您要是不信,可以去廚房看看。”所謂死豬不怕開水燙,範小魚也不怕家醜外揚,反正這附近已經沒人不知道範家有個爛好人了。
噗嗤……
隻聽一聲偷笑聲,也不知道是跟隨來的夥計們哪個在笑,不過看大夥那強忍住笑意的臉,也知道這些人對範通的大名有多少了解了。
“那你說怎麼辦?”
張德宣回頭狠狠地瞪了夥計們一眼,然後狡猾地把球拋給範小魚,他當然知道範小魚說的都是實情,事實上,他就是知道範家沒錢才特意上門的,隻不過現在的情況和他最初所想的卻有些出入。
想他張大掌櫃可是雙全鎮的首富,這方圓十幾裏,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如果隻是僅僅為了區區兩貫錢,值得他如此辛苦地趕了十裏路來到這個破茅屋嗎?他看準的是範家兄弟的另一個本事,實際上他早在上一個月就開始打範家兄弟的主意,隻可惜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今天範岱這一砸雖是意外,卻正是他巴不得的好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