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站起身來,走到門前。先是清退了門口守著的丫鬟小廝,又探頭左右看看,親手將屋門合攏。
“陳兄,當年同中進士,你我二人同窗苦讀三年才得考中。如今,怎的見外了。如不見外,你依舊叫我一聲老趙。你到底是做的什麼打算。”
陳爹隻是笑眯眯的看著他,並不答話。
倒是坐在一旁的陳娘張了嘴。
“知府大人可莫要這樣說,官是官,民是民。民不可直呼官員名諱,這一點禮數,我家老陳還是懂得的。”
知府急了眼。
“這裏又沒有外人,你們現在怎的連我都防上了!自始至終,我都是站在你們這一邊的。此次太子殿下召集人手,這不正是你殺回朝堂上的好機會!”
眼瞅著趙知府越來越激動,陳爹隻好擺了擺手。
“老趙,你坐下,聽我慢慢說。在官場混了這麼多年,你怎的還是這個火爆性子。”
趙知府氣鼓鼓的坐下,一口喝幹茶杯裏的茶水,有點像個怨婦一般抱怨起來。
“我就是這個火爆脾氣,怎的了,不然怎能被攆到這裏與你夫婦做伴多年。這些年,咱們兄弟二人攜手將這溫州城治理的如此安穩平靜,路不拾遺。太子殿下路過之時都是讚不絕口,你這老東西,竟然說什麼怕汙了太子殿下的眼睛,避而不見。”
說到這,老趙火氣又上來了。拿起茶杯欲砸,想了想,又換了個蘋果砸了過去。
“你若是當時便見了太子殿下,哪還需要我如此費力。你到底還想不想回去了?”
陳爹笑著接下蘋果,咬了一口。
“我若是說,我已不願回去了呢?”
老趙頗有些憤怒。
“當年同窗考中的那一年,你可還記得,我們二人當晚在一起喝酒。說了些什麼?”
繼而起身。
“你若忘了,那日後,我依舊是這個知府大人,你去做你的陳家掌櫃的!”
陳爹頗有些無奈。
“你看你這個人,怎麼說著說著,又急眼了呢?我當然記得當年咱們二人說過的話。”
起身,甩袖,修正衣冠,雙手抱拳敬於天。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趙知府嘴唇輕輕蠕動,同陳河東一同念完。
“你還記得,為何不回去了,如何為生民立命,如何為萬世開太平。”
陳爹很是嚴肅的回道。
“老趙,你我相識多年,即便我離開朝堂。我可問你,這些年!我都做了些什麼!”
趙知府依舊嘴唇蠕動,憋了半天,才蹦出一句。
“可你若是回了朝堂,豈不是能比現在做的更多!”
他心中有數。雖然陳爹辭官回家之後,每天都在玩。
但是,有災救災,沒災就開墾荒田招佃農。別人家收八成,他也收八成。
別人家收租子的時候會踹一腳,讓糧食再往下滲一滲。陳家的人,隻會一腳把筐踢歪,再倒回去點,不許冒尖,因為拿不動。
對外就說陳家管理鬆弛,個中詳細,誰能去說。
私下裏說得,陳家都是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