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命犯桃花(1 / 2)

20年,7000多個日日夜夜,黃顯通從入獄時的一枚小鮮肉熬成了風幹老臘肉,幹燥的戈壁氣候,讓他臉上有了兩塊明顯的高原紅,手上、臉上皮膚皴裂,一到冬天,血水不停地往外滲。才38歲的南方“小夥”,看起來像個50多歲的西北老頭。大牢生涯,活著就是王道。每天過著監倉、工廠兩點一線的生活,人隻是監獄工廠裏的一個零件,能活著出去,已是萬幸。

明天要出獄了,日子總算熬到頭了。沒出獄的時候,黃顯通掐著指頭算日子,離開是他唯一的盼頭,但真的要出獄了,黃顯通心中卻一片茫然,今後的路在何方?如果說這些年的鐵窗生涯還有那麼一丁點寄托的話,那都是周天丁帶來的。臨別在即,黃顯通很想跟周天丁說點啥,可是想來想去,卻不知打哪句下嘴。

待同倉的犯人睡著後,黃顯通招呼著周天丁躲在倉內的角落,試圖開始一場推心置腹的長談。話嘴邊卻不知該說啥,表達自己離開的喜悅或是祝福周天丁早日出獄,都不對。還是周天丁先打開了話匣子:“小黃呀,唉,叫了20年,現在該改口叫你老黃了!”黃顯通牽強的笑了笑,沒接話。

周天丁說著瞅了瞅黃顯通滄桑的臉,又摸了摸自己的白發,認真地說道:“之前你問過幾次,我是怎麼進來的,跟你說了點又留一點。不是我不想說,是沒臉說,明天你就要走出這大牢了,今天不說隻怕這輩子再也找不到人聽了……”

黃顯通伸手抓著周天丁的胳膊,想寬慰幾句卻又找不到恰當的語言,隻能喊了一聲:“哥……”周天丁沒抬頭,一邊說一邊在他的手背上輕拍了一下:“我47年生,跟你算是隔代了。我家三代單傳,少時家貧,沒什麼文化的父親對我的教育卻極為重視,大部分同齡人讀完小學就開始在地裏刨食,我卻一路念到高中。農村小孩讀書晚點,我66年才高中畢業,趕上文化大革命,錯失了上大學的機會。”

“但作為老三屆,文革前教育留下的功底還是非常紮實的。在我老家方圓幾十裏,正規高中畢業生那可是鳳毛麟角,麵朝黃土背朝天的日子我是不願意再過了。文革剛開始那陣,我也一腔熱血,作為有文化的紅衛兵,寫大字報是我的強項。也因此成了各派紅衛兵組織爭相拉攏的對象,可是很快我就厭倦了那種日子。”

“唯一的收獲是,參與抄我們中學老校長家時,我抄到了《易經》、《黃帝內經》、《紫微術數》等幾本算是玄學方麵的書籍,按當時“四舊”的標準,這些書肯定要被燒掉。我翻了幾頁,視若珍寶,偷偷帶回家。沒想到一看就著了迷,從此漸漸不再參加紅衛兵的各種活動,開始在家裏潛心研究玄學,慢慢地還真有點開悟了,對世事更加洞明……”

周天丁是山東曲阜人,那也是孔夫子的老家。曲阜那個地方民風保守,卻是禮儀之地,重文重教、長幼有序。周天丁說起話來頗有幾分咬文嚼字,周顯通早已習慣了他的表達方式。在監獄這個閉塞的地方,他的表達方式是自己閱讀世界的一個重要途徑。

“有一回,鄉裏一個幾代單傳的遠房親戚要結婚,讓我幫忙挑個日子。我總算逮到一個實踐的機會,就很認真地給他算了吉日吉時,還講了些趨利避害的道理。我這遠房親戚被我說得茅塞頓開、五體投地、千恩萬謝,婚後兩口子還特意給我擰來兩隻老母雞。一年後,女的生了一對大胖小子,擺滿月酒時硬是把我按在了主賓位上,逢人就說是我日子挑得好,臨了還送了我幾斤肥豬肉。”

說到這兒,周丁天臉上浮現出些得意的笑容:“老家就那麼大點地方,都鄉裏鄉親的熟人社會,這事慢慢傳開了,婚喪嫁娶,找我算日子的人就多起來。農村人實在,算一次都會給個雞呀鴨呀啥的,再不濟也會給我送一捆大蔥。所以,那時我不用像小夥伴們那樣在地裏泡食,卻吃得肩闊腰圓、滿嘴油光……”

“再後來就開始有人找我算命了,我的名氣也開始越來越響了,我就在鎮上租了個小門麵房,後麵隔了一間作為睡房。父親看我也不是下地的料,也就由著我折騰。這日子本來過得挺滋潤的,但後來卻出了一件大事,把我送到這裏了……”

說到這兒,老態畢現的周天丁顯得有些猶豫,他略微停頓了一下,才說:“我到鎮上不久,有一對小夫妻來找我,說他們結婚三年了,但媳婦小花的肚子就是不見動靜,讓我想想辦法。那小媳婦模樣很是周正俊俏,二十出頭,嫰得能掐出水來,胸前那兩大饅頭頂的我心裏發慌。再看她男人小軍臉色慘白,身體單簿,一副風吹來就倒的孱弱相。我好歹也學過《皇帝內經》,看一眼就猜了個七八成,問題肯定出在男人身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