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晚把頭靠在船篷邊緣,這回是真的不想搭理他了。

曲不詢微哂。

他靠在船篷上,擰著眉頭不知道想些什麼,忽地一伸手,把邊上擺著的酒壇撈到手裏,一把拍開頂上紅紙,問她,“你喝嗎?”

沈如晚終於從餘光裏分出一瞥給他。

“不喝。”她惜字如金。

曲不詢也不意外。

他自顧自從邊上掏了個碗出來,從酒壇裏倒出半碗,托著碗底,伸手端到船篷外,一揚手,把那半碗酒全灑在湖麵上。

“這一碗,請所有有緣的朋友,”他慢悠悠地說,“不管是孤魂野鬼,還是妖魔鬼怪,相遇就是緣份。”

沈如晚餘光看他做完這些,沒說話。

曲不詢又從酒壇裏倒出半碗。

“這一碗,敬湖底的魚兄,雖然我們受人之托馬上要來對付你,但結仇也是一種緣份,我們的緣份還挺深。”

他灑完那半碗,從容地收回手,正要給自己倒上,一抬眼,看見沈如晚望著他,挑眉。

“怎麼?”曲不詢懶洋洋地問,“你又想要了?”

沈如晚盯著他。

“我若是真想要,你舍得給嗎?”她意味不明地問。

“這有什麼舍不得的?”曲不詢哂笑,果真倒了一碗,伸手遞過去,卻偏又不遞到她麵前,停在中間,虛虛地托著,似笑非笑看她,等她自己來拿,“隻怕你不是真心想要。”

沈如晚淡淡地看他一眼,伸手去拿那碗酒,指尖搭在碗邊緣,微微用力,那碗紋絲不動。

她不由抬眸看他。

曲不詢不錯眼地盯著她。

“不舍得就算了。”沈如晚也看他。

曲不詢緊緊地盯著她看了一會兒。

“哪兒能啊?”他笑了一下,握著碗的手指一根根鬆開,“就是怕你不要。”

沈如晚端著那碗酒,和他對視,忽地也微微笑了一下,這是見麵以來她第一次對曲不詢露出笑臉,他不由心頭一跳。

一轉眼,沈如晚便收起了笑意,轉過頭,手一伸,端著那碗酒遞到船篷外,一翻手,那碗酒便慢悠悠地傾落在湖水裏。

“這一碗,給剛才沒搶到酒味的孤魂野鬼、妖魔鬼怪和怪魚,”她語氣平平,“明明說給一碗,實際隻有一個底,做人要被騙,做妖做鬼做魚竟還要被騙,怪可憐的,這次給你們補上吧。”

曲不詢無言。

被她噎得說不出話。

“還你。”沈如晚施施然收回手,把碗遞到他麵前,宛然一笑,“多謝了。”

曲不詢難得見她一個好臉色,卻還不如不見。

他張了張口,又閉上,想了會兒,居然又給氣笑了。

沈如晚才不去管他。

她悠悠地伸手,搭在扶手上,托著半邊臉望著遠處湖水悠悠,心情頗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