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時在恍恍惚惚地一顫,她腦海裏一道霹靂雷霆落下:

是了,在從前她所見過的文章、聽過的傳聞裏,沈如晚這個名字,從來都是帶著血的。

傳聞裏名震天下的蓬山碎嬰劍沈如晚,從來不是什麼和氣溫柔師姐。

她是二十六神州通天徹地、凶名赫赫的不世殺星。

沈如晚看他們神色巨變,垂眸,一點微嘲。

“走了。”她淡淡地說著,沒什麼表情,忽而起身,朝屋外走去,頭也不回,丟下一句話,“坐久了不舒服,我出去透透氣。”

曲不詢跟著站起身,想叫住她,張了張口,又沒說,看她背影消失在門後。

他站在那,沉默了一會兒。

“師父……”陳獻不知所措地看他,“沈前輩她?”

這,這,這是生氣了嗎?他們還沒說話呢?這不是還沒反應過來嗎?

“她就是個傻瓜!”曲不詢沒好氣地說。

他沉著臉走到門邊,用力拉開門,大步走了出去。

屋內,陳獻和楚瑤光麵麵相覷,半晌無言。

第53章 垂燼玉堂寒(二)

曲不詢追出門, 院子裏空空蕩蕩,不見沈如晚人影。

他在院子裏靜靜站了半晌,歎了口氣。

轉過頭, 卻是一怔。

沈如晚默不作聲地站在門廊盡頭, 側立在門柱邊上, 像一道幽晦曼麗的影子。

曲不詢定了口氣。

他站在原地頓了一會兒,大步走過去, 立在她身側, 要開口,卻又不知道怎麼說。

廊下靜謐, 隻剩下細雨澆灑在殘葉上的聲音。

楚瑤光租下的小院構造精巧,轉角處還有一個一丈見方的小花壇,裏麵自然不會有什麼名花靈植, 隻是一些毫無用處又賣不上價、生命力極其旺盛的花。

沈如晚就站在花圃前, 不遠不近地站著,緊緊繃著臉, 神情冰冷。

其實她有最昳麗清婉的輪廓,從前還眉眼含笑的時候溫婉可親, 一別十年, 愈發清減消瘦,頰邊柔美的弧度也消減,美得嶙峋又冷銳,判若兩人。

曲不詢不遠不近地望著她,嚐試去想在他遠遠旁觀而未能靠近的那些年裏,她究竟都遇到了些什麼。

他不期然又想起雪原上的那一夜。

那時沈如晚和從前已不一樣, 彼時她便已經清瘦了許多, 氣息鋒銳得仿佛一把躍然出鞘的青鋒, 冰冷冷的,沒有一點情緒,可是那雙清淩淩的眼瞳就像是跳動的火焰,盈然是不熄的光。

其實那時他雖然負傷,但劍修劍在人在,隻要還有一口氣,就能血戰到底。

可看見她的那一眼,他便覺得自己走不出這茫茫雪原了。

彼時他已無可盼望留戀,心劍也蒙塵,而她卻還是不熄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