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留在楚州,那便不能總是寄住在沈毓的家裏,雖然他並沒有絲毫的厭煩和逐客之意,可是總住在別人的家中,好多事情都不甚方便,尤其是,安全問題。
而且從心底裏,我並不想給這位溫柔和氣的少年惹什麼麻煩,也下意識的不想與他太過親近,以免把他也卷到這渾水裏來。
明鏡又不見了蹤影,我知道,他是去聯絡分布在各處的暗影,要在楚州建立一個真正的據點。我沒有多說話,隻讓他自己放手去做,因為阮修容的真正力量根本就不在我的手裏,而是在明鏡的手裏,阮修容完完全全地相信明鏡,而我,隻能選擇相信他,沒有別的出路。
“相思,你又發呆了?”
我頓時回過神來,才發現坐在棋桌對麵的沈毓很無奈地搖了搖頭,唇邊依舊掛著一抹笑意,不由得窘得臉上發熱,我訕訕地說道,“容之,對不住,我又走神了。”
沈毓凝視著我,溫和地說道,“你若是有事,不必在此耗著,沒有關係。”
我訕笑,搖了搖頭,“沒什麼事,嗯,最近怎麼不見王公子來?”話一出口,我就覺得糟糕,怎麼問起這樣的問題,好像我走神是因為他似的。
沈毓一愣,眸中滑過一絲陰霾,他的表情一黯,“清奇有公務在身,自然沒那麼多空閑。”
“喔……”其實我巴不得他不要來呢,正好不要撩撥我的心湖,讓我好好平靜一陣子。
沈毓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說道,“相思,清奇是王家的長孫。”我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又有點要走神的意思。
沈毓的話卻沒有停,“他的婚配不能自主,雖然我不知你的身份,可是想必你也是身不由己的,不要,呃……”
我的心猛地一跳,也明白了沈毓的意思,怎麼他也會有這樣的想法,難道說我的表現很明顯嗎?這可糟糕了……
“容之!”
我緊緊地盯著他,見他的表情有些愕然,又忍不住泄了氣,還是不忍心對他發火啊,“容之,我跟王公子沒什麼的!”
沈毓也將視線落在我的臉上,然後微微歎了一聲,他伸出手,隨意指了一個方向,“相思,你看,感情就像是樹葉綠、樹葉黃,都是不知不覺的事,雖然我不該這麼說,可是,總不希望你有傷心的一日。”
我挫敗地垂了肩,看來大家都把我的一點點動心當成是很嚴重很嚴重的事情,怎麼解釋也是不通的了。
他見到我這樣頹喪的表情,又忍不住開口碩大,“你也不必擔心,你若真心喜歡他,我自去與他說,若是兩情相悅,總有解決的辦法的。”
我張了張嘴,不知道如何接下一句才好,最後隻說了一句,“容之,我們不提他好不好?”
沈毓點了點頭,總算停止了這個話題。
棋是下不下去了,我支著下巴,透過花廳的大門往外麵看著,沈毓叫墨玉撤了棋盤和棋盒,準備了一些點心茶水奉上。
我捧著茶杯小口地啜著,隨口問了一句,“容之,你是要一直住在這裏,不回京城了嗎?”
沈毓聞言神色微沉,片刻沒有言語,我頓覺失言,卻不想他又平靜地開口,“怎麼可能在這裏躲上一輩子呢?我終歸是要回去的。”
“嗯,”我順勢點了點頭,“容之是應回去,那裏畢竟是你的家。”
沈毓輕嗤了一聲,眼神飄忽地落在我身後的花架上,“嗯,那裏自然是我的家,不過……”沈毓又將目光轉過來,唇邊漾起一抹微笑,“相思可願去我家做客?”
沈毓的問題讓我一愣,不知笑盈盈的他究竟是什麼意思,“容之你……”
他唇邊的笑意不變,“相思的家不是也在京城的嗎?此番出來,難道也不想念?”
一時間,我真不知如何回答他,隻下意識地搖了搖頭,“京城的家,我恐怕回不去,四處走走,其實也挺好的。”
是啊,何以談家呢,我是以詐死的方式逃離那個桎梏著我的皇宮,縱然心頭有著對某些人的懷念,可是,我身不由己地離開那裏,便已經預示著不可能輕易地再回去了。
沈毓一怔,脫口而出,“怎麼會,你的年紀是該嫁……”他自知失言,忙停了口,臉上滑過一絲嫣紅。
他的話雖然沒有說完,我卻聽得清楚,不由得有些坐不住了,臉上也微微熱了起來,雖然和沈毓還算談得來,而且我也沒有那麼的保守,可是當著一個適齡的少年郎麵前談起這個,我的心中盡是尷尬。
“石姑娘,我沒有別的意思,隻是……”看到我的尷尬神色,沈毓的臉愈加地紅了起來,他結結巴巴地想要解釋,真難想象得到,他如此雲淡風輕的如水少年,竟然也有如此無所適從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