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一個大宅子麵前停了下來,戰栗良久,才提起冰冷的裙擺跌跌撞撞地走上去,恰好一個奴仆笑眯眯地走出來,口中喃喃,盡是些吉祥話,她沒有看到木鳶,徑直向她跑來,木鳶也不躲隻是閉著眼睛,靜靜等待,奴仆一穿而過。
她聽見有人在喚她,殷殷切切,叫得倒不是她的名字,而是一聲一聲幺兒喚著,有男生低沉,也有女生溫柔,交替著響起,兩個人的額頭靠在一起,氣聲婉轉圍繞,說不出的濃情蜜意,道不完的溫馨氛圍。
木鳶居然能察覺身上,胳膊上那有節奏地輕輕撫摸,母親對孩子的殷殷期盼。
那女子低著頭,眼眸含著淚光,顫抖的唇角止不住地笑。她的手被保養得很好,帶著一隻碧綠的鐲子,那碧綠的鐲子就隨著她的動作上下滑動,滑到人心裏去。她輕輕地撫摸著自己的肚子,低聲地絮叨。
“好孩子快快長大,好好地長大,到了時日就出來和爹娘相見,到時候娘親要帶著你去看這世間最美的顏色,去品嚐最甜的蜂蜜,去爬最高的山。”間或伴隨著男人低低的笑聲,他愛憐地瞅著懷裏的女人,又愛憐地瞅著她的肚子,兩個人齊齊等著新生命的到來。
此時才白露,腹中孩兒剛剛被大夫診出來, 他們成婚半年了偏這孩子來得不早不晚,又是夫妻情誼最重之時,兩個人都對他抱有無限期待。
木鳶眼瞅著他們過了一段幸福的日子。孩子被保護得很好,女人溫暖的體溫她似乎也能感受到,一種母女連心的情分。
還沒有到秋分,天邊還掛著一抹如血殘陽,那些不詳就從紅日開始,別處的樹木早已枯黃,唯有此處被映得發紅像是預兆。
剛好半夜,守夜的奴仆在廊下眯著眼,打著瞌睡,突然主臥亮起燭火,一聲尖叫從女主人的口中蹦出,一陣兵荒馬亂的杯盞磕碰之後就聽見一聲聲啜泣。奴仆反應倒快,連忙將後院的大夫請了進去,那大夫待了也不久就搖著頭歎著氣出來了,也沒有回到他暫時的住所而是徑直往府外走去,沒有人攔他。
兩個月都沒有的胎兒,就這樣化成一灘膿水,緩緩地浸濕了床褥。
貼身丫鬟大氣都不敢出,動作麻利的收拾幹淨,帶了血的褥子被丟棄在一旁。第二日被扔到了亂葬崗上,被一個路過的乞丐撿了去。
木鳶不自覺地將手放在了腹部,一股股細微的疼痛紮著腹部,在她的身上針紮似地跳躍,她抽倒吸一口氣,臉已經煞白。
明明隻是一場幻境,為何她能感同身受至此,仿佛她真的死過一次,她的身體發軟,像是化成了一攤黏稠的血水。
“這可不是夢境,也不是幻境,這是曾經真實發生過的第一世。”那個聲音毫無波瀾地說著,隻是在陳述事實,不帶一絲情緒。
木鳶咽得咽唾沫,以讓自己不至於失態,“既是前世,和此世的我無關,怎麼疼得這樣厲害?”她有些撐不住,隻能倚著輪回所的石壁歇息喘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