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鳶在黑夜中摸到鬆樹的根部,掏出懷中的匕首。一抹寒光映在她決絕的臉上,那雙眼睫毛微顫,幾乎按捺不住恐懼,但她還是下定決心。溫熱在手腕上炸開,又連忙將手落在鬆樹根部,鮮血澆灌。
在茫茫的黑夜中這棵鬆樹煥發生機,光禿禿的樹莖上重新裹滿樹皮。它的枝葉開始向上生長。鬆樹的周圍,草木從地上鑽出來,又能聽見地蟲在土裏啃食的聲音。那樹的生長也到了極致,生機勃勃。
夜裏寒冷,趴在地上的時間一久,手腳僵硬,傷口處的血越滴越少,神智跟著恍惚。木鳶強撐著站起,腳步有些虛,剛要轉身,頭轟然地疼起來,就要摔倒時,那人突然扶著她,側頭一看,諸塵眼角緋紅,那清冷在月色下多了兩絲瀲灩。
木鳶無力還想推開他,手腕一痛,被人陡然摁進懷中,鼻尖曖昧地擦過鼻尖,溫熱的手,從肩上一直延伸到手腕,借著月色,皮膚的白與血的紅,交相呼應。諸塵垂在陰影裏的眼,沉靜坦然地看著她的傷,沒有半分動容。平時的體貼都已耗盡在這寒風漸起的夜裏,露出了極度的冷酷。
兩人都知道不妥,可那又如何!寂寥的寒風吹刮臉頰,木鳶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想要說話,後腿彎突然被人摟起,向前撲了個踉蹌,在他懷中被抱了個結實。手腕上的血擦在諸塵的白皙的脖頸上,木鳶更不敢動了。
諸塵抱著她一路未說話,用腳踢開門,把她放在榻上,又燃起燭火,捏著她的手腕,仔細檢查。過了一會兒,他徑直向木鳶的腰間探去,木鳶連忙躲開又被他摁住,諸塵取出給她的白瓷瓶,倒出裏麵的息土,用靈力溫著,細細地撲在傷口上。不過一會兒那傷便不再流血。
木鳶看他的脖頸處血痕太過軋眼,不知哪來的心虛,她低聲道:“你先去把脖頸間的血清理幹淨吧。”
話音一落,她對上諸塵的眼,眼神凶狠又有一種盲目的瘋狂,仔細品味,居然有巨大的酸楚和委屈要從他的眼中汩汩流出來,木鳶嚇了一跳,又不敢說話了。
過了許久,諸塵平複好,“這城中源源不斷的糧食,就是以這樣的方式種出來的。”
木鳶道:“這裏的糧食不再生長,不這樣,這些人都會餓死。無患封印了我的神力,也是在偶然間發現,我的血可以滋養這些草木。”
諸塵皺著眉,剛剛她鮮血直流的樣子還沒有在他腦中消逝,“難道你要一直以這樣的方式為他們提供糧食?”
木鳶也很無奈,隻得一笑,“自天火落地,不隻是這裏,人間的土地都長不出糧食了。那些地方還能支撐都靠存糧。極西之淵的黑氣瘋長,散落在人間,又被土地吸收。若不能將黑氣淨化,就算我能種出糧食,也是徒勞。”
諸塵一聽就明白,“所以你想淨化人間土地。”
木鳶點點頭,現在有了一點頭緒,可還是缺了一些,需要細細想通。她又問諸塵能否想到辦法。
諸塵沉吟片刻,“自從人間脫離天界掌控,人間的靈力便與青丘不同,自成一體,如果沒有地脈,人間就不會有新的生靈出現。”
人間生靈不豐,花木不長,草木不盛,人就沒有糧食,這是環環相扣,不可脫離。
木鳶又問道:“何為地脈?”
“地脈蘊藏著人間的靈氣,那是天地間最幹淨的靈氣,藏於地底。它能淨化一切黑暗,隻有找到地脈,人間才能恢複如初,可地脈記載隻藏在上古傳說中,便是我也不知道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