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傳入雲袖的耳中震動著，“阿姐，你在胡說什麼？我若是把你放進無定河中，你會被洪水淹死的。不行，我做不到。”
木鳶道“雲袖，我知道你心裏掛念我，可我不是凡人，隻有我入無定河，你們的魂魄才能回到自己的身體中，不會被黑氣驅使，淪為魔鬼。你放心，我既是天上的神，就不會這樣輕易地死，你大膽地去做。”
雲袖哭得心碎淚湧，木鳶心中的哀傷卻已平複，被安寧和悠然取代。漸漸地又湧起一股倦意。
她想終於還是沿著既定的命運向前走去，沒有臆想中自己抗爭命運贏得勝利，隻是這些都不重要了，回首這一世猶如落花流水般勾起無限相思情長。她心中一慟如堤潰蟻穴一般，她原想能在死前和顧千白相知相守，到頭來全是奢望。也不知顧千白看見自己屍首又該如何，隻期望她的屍首被流水帶到不知名的地方，悄悄化作塵土，不要讓他看見，隻當世間並無此人，他也從未結識過木鳶，這樣才好。
雲袖知道木鳶心意已決，眼前能幫她的隻有自己，終於她道：“好！阿姐，我陪你。”
雲袖扶起木鳶已經變涼的身體，一步一步向前走去。走到河邊，她正要陪著木鳶一起跳下去，木鳶撐起最後一絲力氣推開她，在溪水麵前瘦小的身體如石子一般掉了進去。
好好地活下去。這是她留給雲袖最後的一句話。
木鳶的身體墜入無定河中，幾乎每一寸肌膚都在往外滲血，鮮血頓時將無定河染得緋紅，數不清的血從她的身體裏流出來，雲袖在岸邊站著嗚嗚哭泣。
恰如木鳶所想，她的血後入無定河，與無定河的水一起翻湧，那水花越來越大，洶湧著向前流，流經的每一座城池都掀起千尺浪，兜頭像房屋田地與人們打去，每座城都像是被水洗過。
奇跡也是這個時候出現的，太陽一出來，水川城中混沌的魂魄突然站住了腳，紛紛仰頭看著太陽，被無定河的水兜頭澆了一身，那黑氣一點一點地散去，神智又回來了。
等顧千白趕到時木鳶的屍首躺在水底，青絲像水草般拂過她的臉頰，顧千白當下渾身冰冷起來如墜冰窟。
他把木鳶從水中拉了出來，兩人渾身滴滴答答，全是河水，傷口沒有一滴血滲出來，她的血在河中流盡了，蒼白著一張臉，靠在顧千白懷中，不聲不響。顧千白冰涼的手指在她臉上摩挲而過時，有一絲不為人知的顫抖。
靈力汩汩注入木鳶的體內，可是她的身體就像石頭一般毫無回應。顧千白的努力，不過是自我欺騙。
第一次顧千白的肩膀耷拉下來，雲袖看著這個男人，曾經他的身上道不出的尊貴，似神祇降臨人間，不可攀附褻瀆，就連看一眼都會受到懲罰，現在卻頹廢無力，黯淡無光。原來凡人和神仙都會因為失去摯愛而痛苦，此刻的痛苦是相通的，並無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