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衝、阿璿俱都屏住了呼吸。
須臾,幾點火光由遠及近,原來竟是幾個慵懶的妖兵,舉著火把四處巡視。風衝見這幾個妖兵並非先前所見的邪靈樣貌,一個個高大威猛,遍體鱗甲,竟似一隻隻直立行走的鱷魚。猛然想起鐵狐所說,心想,莫不是鱷妖族的鱷妖?卻為何一身妖兵裝扮?
“真是多此一舉!”隻聽一個妖兵怏怏說道,“咱這邪靈大陸還有可防之妖嗎?該降的都降了,該殺的也都殺遍了!還巡視個屁呀!”
“你發的什麼牢騷?!”又一個妖兵說道,“讓咱做什麼咱就做什麼!咱們是兵,聽命令就是了……”
“去他娘的命令!”先前那妖兵怒道,“這苦差事,他們怎麼不幹?怎麼咱們是就是後娘養的?!”
“咱們就是後娘養的……”又一個妖兵說道,“不服氣又能怎樣?就你有種?!為何當初也降了?”
“咱們鱷妖族幾乎全族盡滅,”隻聽又一個鱷妖妖兵說道,“咱們莫要生事,也算……也算為鱷妖族留下一點血脈……”
此言一出,盡皆無語。火光閃了幾閃,漸漸遠去。
“這些妖兵是鱷妖族的降兵?”風衝問阿璿道。
“正是。”阿璿答道,“邪靈域四個部族幾乎都被滅了族……剩下的,躲的躲藏的藏,就像鈴兒他們……”
“你又是哪個部族的?”風衝不禁問道。
“我不是此地人氏……”阿璿低聲說了一句,便閉口不語。
風衝見她有意回避,也不好再多問。彩衣飄飄,阿璿飛身躍下大樹,仰臉望著風衝,輕輕招手。風衝不覺又想起了阿彩。縱身一躍,已到樹下,肩頭故意碰了阿璿肩頭,腳下正好踩了她的百褶蝶裙。
阿璿微微一怔,反手一掌,打向風衝臉上。風衝早有防備,一把抓了玉腕,說道:“怎麼還想打?!”
“放開,碰我的男人都要死!打你……已是便宜了你!”
“你好不通情理。”風衝笑道,“剛才在樹上,你主動捂我的嘴,又怎麼說?”
阿璿聞言,怔怔出神。夜色太黑,風衝看不到她臉上究竟是何神色,說了聲“走吧。”就緩緩鬆了手,向林外走去。阿璿獨自扼腕,幽幽瞥了一眼風衝背影,緩步跟了過去。
二人趁著夜色,向邪靈城東門潛行。一路上偶有巡哨妖兵,不過都是應付差事,二人輕鬆躲過。行不多遠,已到東門腳下。二人伏在暗處,見城門緊閉,城上燈火幽暗,卻不見守城妖兵身影。二人相視而望,雙雙躍上了城頭。
此時夜靜更深,黑雪又片片飄落下來。風衝落在城頭,隻覺冷風拂麵,精神一爽,不禁抬頭仰望,見萬點寒星撒夜空,一輪曉月掛蒼穹,卻不知漫天黑雪從何而來。忽想起人界慘景,兩相比較,隻覺妖界的夜色雪景竟如此美妙。
“竟還有心思賞月賞雪?”阿璿小聲說了一句,忽用手一指,“守城妖兵原來在那裏作樂。”
風衝見離城門不遠立著一座三層閣樓。樓內燈火通明,窗上妖影搖晃,隱隱傳出觥籌交錯之聲。忙問阿璿:“那是什麼地方?”卻見阿璿撇了撇嘴,說道:“無非秦樓楚館。妖兵行樂,反倒成全了你我。”
“怎麼?妖界也有酒肆娼寮的嗎?”風衝頗感意外,脫口問道。
“隻怕連天界都有!”
阿璿冷冷瞥了一眼風衝,縱身躍下城牆,風衝迷迷瞪瞪也隨之跳入城中。二人一前一後,躡足潛蹤,片刻之間便到了樓下僻靜處。風衝見那閣樓描金畫銀,富麗堂皇,樓門大開,內裏影影綽綽盡是嫵媚腰身。門邊一副對聯分外醒目——上聯寫:一隻玉臂千人枕;下聯配:半點朱唇萬客嚐。
風衝不禁笑出聲來,猛見阿璿正冷冷盯著自己,笑容一下僵在臉上。
“我們來這裏做什麼……”風衝問道。
“這勾欄院是魚龍混雜之地,最安全。”阿璿說道,“我們不是要刺探消息麼,這裏也是各路消息流通之所。”
“你的意思是……我們來逛……進去?!”風衝頗感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