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像是秋風裏的落葉,盤旋、輕揚,縈繞心頭,雖已隨著時間的斑駁而慢慢泛黃,但卻始終不肯遠去。
“母親……”幽夜的聲音有些嗚咽,眼神也開始變得恍惚。
月華如水,照亮了整個蒼穹。幽夜一個人站在山頂,任由皎白的月光傾瀉在自己瘦弱的身子上。舉起顫抖的雙手,捧住的是月輪中一位年輕女子美麗的容顏,衣袂飄飄,翩躚成絕望的美。
“十年了,為什麼他每天都這樣對我?為什麼他當年會親手將你殺害?我試圖逃走,可是每次都會被他抓回來。母親,我到底該怎麼辦?”似是自語,似是傾訴,幽夜對著月輪中根本不存在的容顏低聲自喃。
然而,回應他的卻隻有月輪中年輕女子的微笑。洗不盡塵埃,飲不盡風霜。最後不過一身的滄桑,滿目蒼涼。
幽夜年方十四,瘦小的身軀讓他看上去比同齡人要小一些。自從在四歲那年他親眼目睹自己的父親將母親殺害之後,每天他都會遭到父親非人一般的虐待。十四歲的他並沒有像普通孩子那樣,擁有一個天真爛漫、無憂無慮的童年。相反的,他的童年充滿了恐懼和仇恨。
幽夜的父親代號修羅,是一位魔道修真者,據說在眾多的修真高手中也是一位絕頂高手。
十年來,每天早晨,幽夜都像是一個工具一般,被自己的父親拿來修煉一種叫做《煉魂訣》的至陰至邪的功法。每一次,當他的父親將魔掌伸向自己的額頭時,他都會感到自己靈魂遭受著銷魂蝕骨的痛苦。
這種源自靈魂深處的苦痛,仿佛萬千針芒,深深地刺在他全身上下的各處神經之上,直達他的魂魄深處。不能動、不能看、不能聽,卻有著清晰地意識。
隻不過幽夜生性堅韌,在這十年間,無論父親使出怎樣的虐待手段,他從沒有流過一滴眼淚,因為他想殺掉自己的父親為母親報仇,這是他在這十年裏活著的唯一意義。
強烈的不屈意誌,激勵著他始終沒有倒下。或許也隻有在這夜深人靜的夜晚,隻有雙手捧著月輪中母親那虛幻的臉龐,他才會表現出自己內心深處最柔弱、無助的一麵,默默地吐露心聲,流下一滴無奈的淚水吧?
風輕輕地掠過山頭,卷起絲絲細語,仿佛帶來天國的安撫。雖然它隻是一段無暇的幻想,但在這個黑夜裏卻是幽夜心中唯一的安慰。
最美的遐想,最濃的思念,最深的仇恨!
“母親,我要複仇!我要把他十年前對你所做的一切悉數討回來!我要把他對我這十年來對我的所作所為全部奉還給他!”不知何時,幽夜已經握緊了拳頭,指甲也深深地嵌在肉中,細細的血絲沿著指縫流了下來,隻是他渾然忘卻了疼痛。
幽夜摸了摸腰間的短刀,這把短刀還是不久前是他趁著父親出門辦事之際,偷偷的跑到附近的一處鎮子上偷來的。隻不過雖然他偷到了刀,但是他還是沒有下定最後的決心將那個男人殺掉,畢竟他是自己的父親啊。
“我要複仇!我要複仇!我再也無法忍受了!我不管他是誰,我一定要殺了他!”幽夜仿佛是著了魔一般,歇斯底裏的嘶吼著。
轉身,朝著山下跑去。月輪中的容顏碎了,靜靜地深夜裏放佛傳來一聲低微的歎息。
山下,坐落著一棟布置比較講究的房子,房子不大,卻顯得有些古樸。房子前是一個小小的院落,院落裏擺了一隻石桌和兩隻石凳,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得越發的蒼白而又冰冷。
“吱呀……”院落的大門發出了一聲輕微的低吟,幽夜首先將頭顱探了進來。在看到房間中的青燈已經熄滅後,他才悄悄地潛進了院子裏。
幽夜再次摸了摸腰間的短刀,似是為了自己壯膽,然後長長的吸了一口氣,這才輕輕地邁進了大門。
他探了探身子側耳傾聽,在確定房間裏確實沒有一點動靜之後,他才邁出了第二步,隻不過這一步卻使他原本做出的那決絕地決定有了小小的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