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陵不敢在這個時候尋王妃的晦氣，連忙告了退。
世子離京的美夢破滅後，她愈發覺得自己的決斷十分正確，果然抱緊了一條金大腿。
待趙王爺離府，世子便是王府內最大的人物，隻要把這位爺的毛給捋順了，天天哄著捧著奉承著，那她往後不就都是好日子了？
在心底細細打算了一番，她渾身舒暢，也不覺寒風瑟瑟，歡快跑回了積蓬院。
今兒一大早下了一場大霧，白茫茫濃到伸手不見五指，這會兒暖陽高升，驅散了濃霧，隻留了屋簷瓦片和青石板上的一片濕漉漉。
穿廊的紅木闌幹上也泛著潮氣，摸上去冰涼刺骨，陵陵卻毫不在意，一屁股坐下去靜待著世子歸來。
石榴瞧見了嚇得不得了，一麵嚷著世子妃著涼了如何是好，一麵取來了一個軟墊給她墊著。
院裏的銀桂葉子被霧水洗得蒼翠，萎靡衰敗又重煥生機，太過抵牾。
陵陵發了一會呆，才想明白了該如何形容那銀桂葉子，應該說是又老又嫩罷。
臨近晌午，世子回了積蓬院。
盛彧迎著光走來，白璧般的肌膚泛著淡淡的光澤。他微微勾著唇，濃烏的眼珠中含著絲絲暖意，身形頎長，窄袖紮腕，令他整個人透著幾分少年氣。
陵陵都快忘了，他原本就是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張揚不羈。
她連忙起身，三步並作兩步跑到盛彧麵前，特意露出一張諂媚的笑臉：“恭賀殿下——”
她頓了一頓。
恭賀什麼呢？
恭賀他終於回家，還是恭賀他留在洛陽？
盛彧見到她後，肉眼可見地換了臉色，眸底也沒了笑意，冷冷淡淡地垂眼看著她，端瞧她能說出什麼花樣來。
大冷的天，陵陵隻覺自己手心冒汗，硬著頭皮道：“恭賀殿下得聖上賞識！”
她迎視著他的打量，忽而發現——
他比她更白一些。
陵陵有些鬱悶，雖說她整日為生計奔波，難免曬黑，可世子整日練兵打仗，怎還會如此白呢？
盛彧冷哼了一聲，徑直往前走去：“收起你那假笑。”
陵陵更鬱悶了，對他假笑簡直浪費感情！
二人一前一後進了堂屋，屋內正燒著地龍，熏籠裏的香淡雅撲鼻，與屋外的冷氣對比鮮明。
陵陵凍得不輕，哧溜了兩聲，冰涼的小手捧著石榴奉來的茶湯喝了兩口，眼珠子滴溜溜地轉。
這世子是什麼狗脾氣，在外頭一張笑麵裝得倒好，背後冷著一張臉活像被人欠了錢似的。
她原本還想奉承世子幾句，給他戴個高帽，在他高興的時候順便提一嘴歸寧之事。這下可好，出師不利，反而惹了他不高興。
“你嫁進來幾日了？”盛彧忽然開口問。
陵陵愣了愣，心道你裝什麼裝？連我爹是秀才都查得一清二楚了，現在問我何時嫁進來的？
她低眉順眼，溫婉笑道：“第三日了。”
盛彧一挑眉，麵上無多餘情緒，聲音淡如水：“唔……是該歸寧了，叫人備些禮，明日去一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