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隨地吐痰,罰款八十!”
車站廣場前,頂著一對黑眼圈的林方看著眼前胳膊上係著紅袖章的大哥,直接爆了粗口:
“臥槽,哥們搶錢啊!”
要不是腳下那雙莆田aj破了個洞,大拇指都伸出來了,他早就提著編織袋撒丫子跑了。
大哥指了指售票大廳上方的橫幅:“我們在乎的不是錢,隻是想讓你知道素質,素質,明白嗎?”
“掃碼吧!”
說著拿出張二維碼來。
林方扭頭朝大廳上瞥了一眼:講文明,樹新風。
行吧,算自己倒黴。
於是手直接朝著自己腰帶摸去,在大哥震驚的目光中,從內褲口袋裏掏出了張百元大鈔,往前一遞:“找錢吧!記得給我開票!”
大哥嫌棄地往後退了一步:“兄弟,你能不能先把褲子係好,我們不接受現金的!”
“掃不了碼,愛要不要!”
啪嗒,扣上腰帶。
“咦?我說小兄弟,你這脾氣夠衝的啊,要不要去我們那……”
話還沒說完,隻聽——
滴鈴鈴鈴……
大哥眼睜睜看著眼前的這胡子拉碴的男人,從洗的發白的牛仔褲裏掏出個手機來。
“喂,老李?什麼?好好好,我馬上就來!”
好吧,那手機,連自己奶奶都不用,也不知是哪個時代的古董,好像除了打電話發短信外,的確不能掃碼。
掛掉電話,林方開口:“能不能快點,我還有事要辦?”
“滾滾滾,愛辦啥辦啥去!”
大哥也懶得理他,擺了擺手,剛一扭頭:
“哎哎哎,那邊那個美女等一下,吐痰二十!”
什麼玩意?
重女輕男?
憑什麼他八十,美女二十?
林方悻悻地扛起編織袋,往車站廣場外而去。
他昨天晚上就來到這裏了,在車站廣場窩了一晚上,全身上下就隻有那一張鈔票了。
前方超跑下走出一對年輕人,抱在一起啃得那叫個歡樂,這一幕讓林方很是難受。
三十歲了,自己的老婆還不知道在哪張白床單上和別的男人樂嗬呢,自己連女人的手都不知道是什麼感覺,更別提嘴唇了。
說到底,還是錢啊!
三歲喪父,母親含辛茹苦把他撫養長大,一個勁兒的跟他說學習改變命運。
可偏偏自己不開那門竅,稀裏糊塗念了個初中就出來打工。
原以為天高地闊,任他翱翔,可連牛馬都不是。
16歲,初入職場,在工地裏搬磚,說得好聽點是個土木人,其實就是打雜和水泥的。
這一幹就是好多年。
好不容易等到25歲,攢了些錢,回家相個親,來個結婚生子,可偏偏母親得了癌症,積蓄全無。
後來母親去世,他昏昏僵僵在家裏吃了半年泡麵,回到城市工地裏繼續搬磚。
沒想到碰到了個拖欠工資的老板。
眼瞅著這賺錢的速度跟不上物價瘋漲的速度,幹了兩年後幹脆辭職。
白天跑外賣,晚上幹保安,卷的肝都快碎了,勤奮到尿尿都攢兩次才去。
但人倒黴,喝口水都噎嗓子,這不,兩天前跑外賣,急頭白臉撞了個拄著拐杖的老太太。
電瓶車賣了,智能手機賣了,砸鍋賣鐵好不容易給人家湊夠了醫藥費,一朝回到解放前。
曾經的工友老李突然通知他,說欠他們工錢的老板又重新蓋了個樓盤,今兒正是封頂的日子。
正值困難之際,連吐口唾沫都吐不起,此時不要錢,更待何時呢?
於是,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