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出，她在他們麵前的笑，都是強裝出來的。
他更看出，她時常獨自愣神兒，眼裏還暗暗閃出過淚花。
他曾問她：是不是遇上了什麼不愉快的事？
她搖頭。
她不肯說出她跟大林子的那些經曆。
他問不出他想知道的一切，但他有意抹掉籠罩於她心頭的陰影。
他開始有意識地跟她聊天，不論是在家裏，還是在店裏，尤其是姐姐不在邊上的時候。
那陣子，因為天氣炎熱，店裏平時很少有顧客光顧，這就使他更有時間與她待在一起。
他給她講了許多他在外麵的所見所聞，講了許多中外名著的內容，還講了他自己從小到大的人生軌跡。
他告訴她，他上過大學，當過編輯，後來，隨著社會的下海潮，他也開始自主創業。
他說他這些年，雖然沒有掙到大錢，但已能做到衣食無憂，且有了房有了車。
他說他現在最大的願望是，有一天，他和她姐姐的這個店能擴展成京南這一地區地標性企業。
他說，他現在正朝這個方向努力。
他說她是一個很有潛力的女孩，要學會擠時間多讀書，充實自己。
他說隻有這樣，人才可以脫俗，才可以一旦遇上機會，大顯身手。
他跟她講的最多的則是他的處世哲學。
他說這人生在世最講究的應當是忍字，有所忍才能有所成。
他說古代有個大教育家孔子說過：小不忍則亂大謀；
另一個大學者孟子也說過：忍，可以養浩然之氣；
還有一個人稱老子的人也說過：天道不爭而善勝，不言而善應；
世界三大宗教之一的佛家更強調：六度可行，忍為第一。
他說忍字的結構從刃從心，心上有刀，它意味著內心的堅毅。
他說忍是一種能力，是一種修養，也是一種韜略。
他還跟她例舉了許多中國曆史上成功人士因能忍而成就人生的故事。
他說重耳能忍苦，終成晉君；
範蠡能忍氣，助越滅吳；
顏淵能忍貧，而成孔門中最賢德之弟子；
柳下惠能忍欲，而為後人嘉歎；
韓信能忍胯下之辱，而建蓋世之功；
張良能忍拾鞋之恥，而終登相位；
蘇武杖節牧羊19年，能忍常人所不能忍，而為後人楷模。
他說，反之，處世不懂得忍，輕則心魂煩亂，重則性命難保。
他的談吐往往讓她驚訝。
她無法想象他的大腦中容裝著多少知識，他講起各種典故真是如數家珍。
聽他聊天，大大地豐富了她的頭腦，開闊了她的視野，使她對他日甚一日地生起了崇敬，使她覺得他是一個極有檔次的人，是一個值得親近的人。
她也真的是很快地就喜歡上了他，喜歡聽他講話．喜歡他熱情又有度的舉止，喜歡他溫和又親切的聲音。
但是，喜歡歸喜歡，她仍然無法忘掉那個大林子。
她在這期間，也仍然是時時走神。
她無法忘記，大林子在這個時候還在獄中服刑。
這也就使得她仍是無法完全地放鬆自己，無法完全地讓自己陽光起來，無法主動地跨越他們之間尚且存在的距離。
是的，在這期間，他們之間還是存有距離的。
她能看出來，他也像她喜歡他一樣，喜歡和她接近，喜歡和她說話。
但他無論怎麼喜歡她，與她又一直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即身體的距離。
他沒碰過一下她的手，也沒有像有些長者那樣摸過一下她的頭。
他的如此保持，倒是讓她無需向其他方麵去多想。
但是，有一天，這種距離還是被打破了。
是雙方共同打破的。
那好像是在水到渠成的境況下打破的。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