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徐海忠的車,她也還無法甩落吳秀文那可著嗓子唱出的聲音。
她知道他唱的那段詞來自京劇《打漁殺家》。
這在多年前,她跟孟桂林在一起時,孟桂林就曾為她演唱過。
但那時,孟桂林唱出的是一種悲涼,而他吳秀文這會兒唱出的卻是一種得意一種趾高氣昂。
她能想象出他當時唱這些詞的情態,他肯定是興高彩烈地從眾人的掌聲中站起身唱的,是挺著他那外露的大肚子唱的。
那個大肚子讓她惡心,讓她看到了一種旁若無人不可一世的張狂!
但那也讓她不能不感到他正擁有的一種底氣的十足。
是啊,他現在顯然是底氣十足!
他一個劉廠長的小跟班的突然間就到了這一步,就成了吳總,成了隨從眾多,身住洋房又常常歡宴於餐館酒樓的有錢人,沒點底氣,怎麼可能?
這樣的念頭反複地出現在她的腦海中,讓她竟有些呆木了。
徐海忠啟動了車子之後,對她說:咱們回度假村了啊。
她抓住了他把著方向盤的一隻手。她說:我想到劉廠長的廠子去看看。
她是突然間想到了李桂花跟她說過的一句話。那話的原意是,這吳秀文不是什麼好東西,他什麼都幹得出來。
她是突然間想到了他吳秀文有可能在劉廠長的廠子上做了文章!
徐海忠說:那廠裏還有人嗎?你要去找誰?
她說:那兒沒人了,我也想去看看。
她要去看看那廠子到目前為止正處於什麼狀況。
她要為劉廠長將來有一天出來做一種準備。
她要準備到時候劉廠長問到她時,她能跟他說說,他進去了之後,他的廠子都發生了什麼。
她沒有能力從那種地方撈他出來,沒有能力左右他手下的任何一名員工幹什麼,沒有能力控製他那廠子最終的走向,但她可以為他了解一些情況掌握一些信息,屆時可以對他有所交待,讓他到時候心中好有個數,好決定他的進退取舍。
她覺得她隻有這麼做了,才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對得起當初他幫了她那一場!
他是她的大恩人!這在什麼情況下都是無法改變的!她要為他去做這件事!
他倆當時所處的位置,距劉廠長那個廠子並沒有多遠。
沒出20分鍾,徐海忠就把車開進了那廠門內。
徐海忠是把車直接開進的廠門,他的車在那門口沒有停,門口也沒有人攔車讓他停。
他的車這一順暢地進來,她的心就咯登了一下。
她立刻想到,這廠裏情況肯定不妙了。
因為透過車的前擋風玻璃,她在車臨近那門口時就已經看到,那廠門大敞遙開,且有一扇門半躺在地,像個斜著身子尚抓著一個支撐點的傷兵。
而廠裏的空場上已經長滿了荒草,那荒草高的,已超過車頭!
昔日機聲轟鳴人來人往的場麵不複存在,目光能及之處,隻有一片淒涼。
下了車之後,她看到那辦公室的門也是大敞遙開的,那裏的桌子椅子大都挪了位置,顯然被人搗騰過。
印裝車間裏倒是有些大型的機器設備還在,隻是其上麵大都積有厚厚的灰塵。
至於小型的機器設備少沒少,因為她心裏本來就沒數,不好下結論,但現場還是能讓她感到有的地方比先前空了許多。
看到這些之後,她的心中不免又生出一個新的疑問:廠裏這樣子,像是沒有丟失什麼大件,隻是無人看管罷了。那麼,他吳秀文就是偷賣了一些小型設備,又能撈到多少錢?他又是怎麼突然暴富到那種程度的呢?
一時間,這對於她,還真成了一個難解之謎。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