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廠長離不開人了。
等他的腿打上石膏,他隻能靠架著雙拐,一隻腳著地走路了,沒法自己做飯吃,甚至上廁所蹲便盆都得用人扶著,否則,蹲不下來。
那天,從醫院回之後,林書香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給宋玉珍打了個電話。
她告訴宋玉珍,說:實在是走不開了,我得伺候一個一時自理不了的人。
當時,問明了情況的宋玉診在電話中說:不能找個人替代一下你嗎?
她說:這不是能找人替代的事。
宋玉珍說:我明白了。
她能聽出來,宋玉珍很是失望。
但她沒有猶豫。她這是為了報恩,而舍棄了其他。
在這個時候,她覺得這好像也是老天爺特意給她安排的一次機會,讓她能更到位地還一筆債,還當年他使她走出窘境,使她終於有了生存的基礎,使她能在京城走到今天的這份債。
而她也隻有這麼再還一下,她感到心裏才能得到了她最最想得到的那種安穩。
對於劉廠長來說,這一來,卻從信心滿滿又陷入了最最無奈的境地。
他無法再去追找吳秀文,他的東山再起的雄心壯誌也隻能擱淺於床頭。
一天24個小時,除了上廁所,他隻能躺在那裏靜養,隻能自己發狠,隻能在恨恨中一聲聲地發出長歎。
但她在這一期間,倒是很快地就適應了這種突變。
她開始從早到晚地陪他,為他賣菜為他做飯為他洗臉洗腳。
她甚至在推著輪椅陪他在街頭遛彎時,還為他唱歌解悶。
她唱道:我願意陪你到老,這是一生的情緣,至於年齡的懸殊,也不再重要。
她也是徹底地把徐海忠拋到一邊去了。
她意外地發現,這一來,她的心情竟透亮了,不再那麼抑鬱了,看天,也高遠了許多。
她不再有守在徐海忠給她提供的那套房子裏時的憋悶感,不再有不去摔盆砸碗就無法平息內心躁火的忿恨之情。
她也不再想什麼跟徐海忠結婚給徐海忠生那個孩子是一個錯誤,甚至可以在劉廠長睡著了之際,想到她想寫的東西,又有了久違的靈感突至。
她開始在夜深人靜之時,寫她的第三部作品了。
那是她跟左東輝在那研習班上談好了的。
她要續寫她的人生之旅,從她結識劉廠長寫起。
她覺得劉廠長給她帶來的人生體驗,是她以往都不曾得到過的。
而她最近與之的接觸,更增加了她要記述的過程的起伏性。
她甚至暗暗感謝上蒼,讓這個男人帶給了她難得的創作衝動。
這也使她體會到為什麼許多成名的女作家不肯屈身於某一個男人的原由所在,明白了為什麼法國的波伏娃與薩特始終保持著那種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