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這個時候,卻一點沒有睡意,她興奮至極。
她倒在了那寬大柔軟的席夢思上,盡情地享受起這裏的舒適。
她想不到他給她的養傷之地,竟是如此這般。
她忽然想,這裏沒有女主人嗎?
她進門之後,隻見有一個保姆迎候,未見有女主人露麵。
她想,她若是這裏的女主人該多好啊!
她想她若是這裏的女主人,她會不再離去了。
她真的感謝他!他與她萍水相遇,竟待她如此之好,在這世上,又有誰能做到這一點呢?
她沒有睡意,便極想找個人說話。
找誰呢?隨他同回的那兩個小夥子已住進隔壁,想他們已經開始洗涮準備睡覺。
而她極想了解強子怎麼這麼富有。
他才多大啊,就擁有了如此大宅,他到底在從事著那一行當?他會不會是什麼大老板吧?
她想:他若是大老板,肯帶著人來幫我,那更值得我感激了!
到這會兒,白天的一切一切還真都被她淡忘了。
夏萍,被她淡忘了;馮浩江,被她淡忘了;她臉上的傷,身上的痛,被她淡忘了。
她的眼前隻有強子的麵孔閃現,閃現著他正莊重地注視著她的眼睛……
她突然動情了,她突然抱住了他。
她內心有一種需求難以抑製地躁動起來。可是他隻是注視著她,好像絲毫不理解女人這時候的心態。
她不禁使勁搖撼起他,繼而和他倒在床上。
但床突然沒了。她和他一起無底地墜落了下去......
她一激靈,猛地坐了起來。
她發現這是一個夢。
她不知這夢究竟在預示著什麼。
她呆坐許久。
許久許久,她的腦海中無法抹去他注視著她的眼神。
第二天早上,他早早地敲響她的房門,他在外麵說,他有事要出去,早點,保姆準備好了,但她可以睡會兒懶覺,什麼時候起床,東西讓保姆在微波爐裏一熱就是了。
她想看到他。她想驗證一下昨夜夢中他的眼神是否依然。
她急忙穿上衣服,推門迎了出去。
但他已人走樓空。
她突然感到了從未有過的失落。
她不能外出。
她臉上的傷痕盡管早已不再滲血,但要結痂,但要完全恢複如初,沒十天半月的,不可能。
她不能讓外人看到她。
她這時也還真有點怕馮浩江真去報了案,而她正處於被搜捕之中。
一整天,強子都沒有露麵,那兩個小夥子大概也跟著他早早地一起走了。整個小樓裏隻剩下她和一個年紀已過五旬的保姆。
她不便跟保姆深聊什麼。她覺得那會引起保姆的不好的感覺。
她隻能一個人悶在屋子裏看電視。
電視看膩了,她又躺在長沙發上胡思亂想。
她想:我為什麼要來到這個世上?我幹什麼來了?受苦來了?受罪來了?還是為情而來?
她想到她一到京城就遇到了孟桂林,是幸運的。
但她與孟桂林又沒能盡情享受應該享受的一切。離開孟桂林之後,她又接二連三地受到了別人的欺辱。
她想,這是不是就是人們所說的命啊?是不是早就有此定數,注定她此生必須要經受這係列型的劫難?
她想:我現在有自己的住處而不敢歸,我原先有體麵的工作但丟棄了,這都是因為什麼?是因為自己太天真太幼稚太相信這世上的人都當有良知嗎?還是這社會本來就是多棱的,不同的角落本來就隱含著不同的東西?
她想,原始的獸性大概本來就從未從人類的本能中退化,你的弱小你的善良恰恰給了這種獸性得以放縱的機會?而強子在人與獸之間,又應當劃歸於那一群落呢?
她想,他路見不平敢於拔刀相助,見人危難樂於伸手救援,這當說都是人的值得讚美的品德啊!但他的另一麵呢?他有另一麵嗎?他的另一麵又會是什麼樣子的呢?他的相助他的救援是出於什麼心態?是否又另有圖謀?他的富有又是從何而來?不得而知啊!
在這個時候,他真的有點像一座深藏不露的礦藏被她意外地發現,那使她驚訝,又讓她不安。
她驚訝於她的發現分明是上帝有意的安排,是上帝在她最痛苦最需要救助的時候把他推至她的麵前。
但他是否非她莫屬,是否富有她能認可的品行,是否能讓她完全接受,視他為她正要尋找的那一半,她又無從把握。
越是如此,她越是想把握住他的真實。
她有一種隱隱的怕,她怕自己一旦真的把自己投入進去,最終又會墜落於痛苦,像跟馮浩江交往一樣,起始於歡愛,終結於背離。
但這種怕又分明緣於他對她的吸引。
她這會兒真的無法把他排斥出意識之外了。
她想:我是喜歡他了麼?是愛上他了麼?
就是這樣,她胡思亂想地度過了一天。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