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懷念起劉廠長。
她忽然想到,當初劉廠長能為她出那本書,是冒著多大的風險,又拿出了多大的魄力啊!
她想,如果劉廠長還活在這個世上,如果劉廠長的廠子不倒,這件事,也許就變得簡單了。
可劉廠長不在這個世上了。
現在,她還能找到劉廠長那樣的願意為她投資的人嗎?
投資出書,確實是一種冒險的行為啊。它不像刋物刋發作品,刋物原本就擁有消費群體。
徐海忠就是因為出她的書,而落了個傾家蕩產,最後又死掉。
誰又能肯走到她的跟前,為她去再冒這種風險呢?
她一時間還真找不到在這方麵可以為她傾心盡力的人。
她在這個時候,也沒有實力去自產自銷。
她的情緒,由此也愈發地低落了下來。
她頹然地行走在街上。
那是在她離開那家出版社之後。
當時,她是下了公交車,走向她的租住處。
當時,已是午後兩點來鍾了,盛夏的太陽正高懸在空中,路麵上蒸發著一股熱氣。
當時,她的額頭上冒著汗。但她好像想不到去擦,隻是無力地向前邁動著腳步。
途經路邊的一個小餐館時,有人突然從裏麵跑出來,衝她招開了手。
她認出來了,那是在左東輝曾在的那個雜誌社門前,主動送名片給她的那個人。
那個人邀請她進到這家小餐館裏一起坐坐。
而這個時候,她中午飯還沒吃。她也需要吃點東西,墊巴一下。
她隨他落座於一張條桌的旁邊。
那個人說他很高興能在這裏見到她。
那個人說:真是太意外了。我從這窗口遠遠地就看到了你。我心說,怎這麼眼熟呢?仔細一想,哦,你到我們雜誌社去過。
他顯得喜出望外。
他告訴她,他就住在這餐館對麵的小區裏。
他說,那是一套很寬敞的兩居室,現在,就他一個人在裏麵居住。他的夫人去了國外。
他說:待會兒,我可以帶你去參觀一下。我正好有兩本剛出的書可以送你。
他說到這兒,便讓服務員給他這桌又上一盤煮毛豆和拍黃瓜,並為她要了一碗米飯。
飯菜上齊了之後,他又要了兩瓶啤酒。
他很殷勤地為她斟了一杯啤酒。
然後,他向她舉杯說:真是有緣。咱們幹一杯。
她沒有客氣,很快地吃下了那碗米飯。
他問了一下她的情況之後,告訴她,不妨把稿子留在他這裏。
他說,他會想辦法,幫她找地兒去發表。
然後,他又話題一轉,說他是搞文學評論的。
他說:你的作品一旦發表,我可以給你寫評論文章。我會讓你名揚天下。
他說:現在要想推舉一個人,不用去吹捧,罵幾句,效果會更好。
他說:誇大你作品中的毛病,著意渲染一番,更能引起讀者的興趣,讀者會願意去尋找你的作品,看看裏麵到底都寫了些什麼。
他的話,曾讓她又看到了一線希望。
她當時,還真一度想到把稿子留在這個男人的身邊。
然而,沒過多久,這個男人的一個表現,引起了她心裏的不舒服。由此,她放棄了她的想法。
當服務員提醒他,這裏要下班了,請他把賬先結嘍,他竟衝對方發開了火。
他說:你急什麼?你怕我會跑了啊?我這兒不差錢!
他就是不去結賬。
她要去結賬,他又一伸手攔住了她,一臉誠懇地說:我叫你進來吃飯,怎麼能讓你出錢?
可他話雖然這麼說,仍然是不往外掏錢,依舊跟她扯東扯西。
她很快地便失去了繼續傾聽的興趣。
她接觸的男人多了,還真沒看到過為了兩盤小菜幾瓶啤酒,耗在那兒不去結賬的男人。
到最後,還是她去結了。
她推說是去衛生間,離開了座位,然後,順路到前台,把那筆錢結了。
錢結了之後,她遠遠地衝這個男人揮了一下手,說:我還有點事,不陪你喝了啊。
她不等這個男人做出反應,跨出了門外。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