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這個時候,丟掉了手裏的那根棍子,從地上站起身,活動了一下赤裸的腰身,然後,把那懸掛著的魚翻了一個個兒。
那魚,在這個時候已經散發出一種焦香。
他從那魚身上撕下一塊肉,遞到了她的嘴邊。
她在這個時候,還是坐在地上。
她的長發披散在肩上,還有水汽沒有幹透。
她和他在這個時候,真的有如那種原始森林中的沒有進化的猿人一樣,在毫無遮擋的天幕之下,毫無遮掩地袒露著自身。
她叼住了那塊魚肉,但沒有去咀嚼。
她在等候他的回答。
他又蹲下身來,用兩隻手拍了拍她的臉頰。
他說:我的傻女人,你是把這裏也想成一切都已納入正軌的法治社會了吧?
這裏,可不是。
這片海域上的島嶼,基本上都是印尼政府無暇光顧的地段。
據說還真有人跑到轄區警方報了案,但毫無結果。
那轄區警方所在地距那島至少有上百海裏的路程。他們要往返一趟,得拿出一整天的時間。他們都很忙啊!他們當時還是有人過來照了一麵,但隨後,是什麼事都不了了之了。
說得再透徹一點,在印尼這個國家,有權的人從上到下都是非常好收買的,隻要你能給夠他們想要的錢。
那些人很快便跟他成了一夥兒,成了他的三哥四叔。他被人舉報了,不但毫發無損,反而倒使他更加穩坐如山。
那些當頭的,大都從他那兒得到了好處。有些關鍵人物,他是一出手,就送上一套別墅外加一個女人。
得到了他的好處,誰還會去追究他幹過的什麼事兒?他們跟他等於都有了共同利益,他們都當開了他的保護傘。
而且,金錢鋪路,他還鋪來了印尼政府對他的正式任命。他現在成了那島的一個合法的執政官。那個島也完全成了他的天下,他是想幹什麼更能幹什麼了。
你可能想都想不出來,他近來還搞了一個什麼人種優化工程,讓全世界那些有頭有臉有錢的人,都來那島上播種。
我這麼說,你可能還聽不明白。說通俗點,他就是向這些人開展了租妻服務。你給錢,我就給你提供女人。什麼價位的都有。而且,最低檔的,也是各國選美比賽進入三輪的參賽者。
他就是靠這個,生意越做越大。聽說那些願意給有錢人生孩子的女人,都由他出錢養著。沒活兒的時候,他每人每月也都至少給一萬美金的生活費。而他從播種的人那裏得到的,卻是這一萬美金的幾倍甚至十幾倍的報酬。
她聽到這裏,有點目瞪口呆。
她說:還有這種事兒?
你不相信?
我是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你就甭相信了。不過,我都懷疑,你是不是也是他招募來的那種女人?你是不是也拿過他的那種錢?
我不是。我也沒有拿過那種錢。
不是就好。不是,你就踏踏實實地跟著我。等我這兒的風聲不那緊了,我會帶著你離開這裏,到菲律賓的馬尼拉去。我在那裏有朋友。他們也是做大生意的。我會讓你生活得很好。
他說到這裏,把那些炭火用水弄熄滅了。
他把那條魚放到了一個有著缺口的盤子上,開始與她分食。
她在這個時候已經沒有食欲。
她問他:你說的有人要血洗那個島,是怎麼回事?
他說:就是有些人現在要讓他把吃進去的東西,往外再吐出來點;他若不肯往外吐,就把他殺掉。據我所知,不是一撥人在策劃這件事,想幹他的,可以說,都排上隊了,現在就剩下選日子找機會下手了。
她聽了,表麵上沒動聲色,但心裏不禁緊了一下。
她能看出來,他不是在編織謊言。
她之所以心裏會不禁緊了一下,是因為她隱隱地感到有一種血腥的氣味已經向她襲來。
她把一塊魚肉放到了嘴裏。但她無意去嚼,也無心下咽。
在這個時候,在她的腦子裏可以說是出現了一片混亂。
強子在殺人和有人正密謀要去殺強子,這些畫麵交替著出現在她的腦海裏,使她仿佛正置身於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片播放現場。
虧了這還不是黑夜,虧了還有太陽在天空的一方把光投射下來,使周圍那些樹木那些野草不至於在恍惚中都化作飄浮的死者的魂靈。
那的確是令她感到恐怖。
她仿佛看到了那個開發商被他用刀砍倒的場麵,看到了血光四濺,看到了那開發商倒下之後,一雙雙驚恐又絕望的眼睛又在他的刀下出現。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