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有所思地用手撫摸了一下那落有一層灰塵的台麵。
突然,她發起飆來,她又用手摳住那台麵的下沿,想把那台麵掀起來,掀翻。
她想用這台麵砸向那高背椅。
她在這個時候,仿佛看到那個丁保輝正坐在那高背椅上,向她發出冷笑,正對她說:
你在那監獄裏蹲了六個月,蹲得很舒服吧?
你還找我幹什麼?我不可能再聽任你的擺布了。
你這個蕩婦一般的女人,那就隻能迷惑寶強這樣的傻蛋。你把我裝進了棺材,現在,我看你也快要進棺材了。
告訴你,就是我把你送進的監獄。
你雖然沒能在那裏麵蹲上十年八年,但我也出了一口惡氣。
你現在還想把我怎麼樣?
我現在還真想再看看你,又能玩出什麼花活!
你過來啊!
你動手啊!
她在這個時候,好像真的看到他如此這般地穩坐在那高背椅上,正向她發出如此的叫囂。
那是富有炫耀性和挑釁性的。
那讓她感到自己正遭受著難以忍受的侮辱。
她要用這個台麵砸向他,讓他甭想再繼續如此的囂張。
但那台麵太大,也太重了,任憑她再用力,也紋絲未動。
紀新樹趕過來,問她:你要幹什麼?
她說:我恨。
他說:你這樣做毫無意義。
毫無意義嗎?
她心頭的怒火,好像遭到了一盆冷水的潑擊。
她怔愣了一下,鬆開了摳著那台麵下沿的手。
他說得很到位。
她就是用那台麵把那高背椅砸扁,砸成一堆碎片,也無法改變她所麵臨的局麵。
那一切已成定局。
他摟住她的肩,走向了那棟辦公樓的大門。
他們到達那大門口的時候,正有一陣寒風迎麵灌來,吹亂了她的長發。
她的眼裏漾出了淚水。
她抹了一把流到麵頰上的淚水。
她迎著那風說:怎麼會是這樣?
他說:既然已經這樣了,我們隻能想我們的下一步怎麼走了。
她說:我想追到泰國去。
他說:那你也不一定能如願。
他見她兩眼犯直,又補充了一句。他說:到了他們的地麵上,很多事情恐怕又都由不了你。還是不去了吧?
她站在了那樓門外,久久地沒動。
在這個時候,在她眼前呈現的,是這個度假村的水色江南景區。
那裏曾是碧波蕩漾,綠柳如煙。
那裏的曲徑回廊,都曾印有她和丁寶強相伴相隨的腳印;那裏的林間水域,都曾飄有他們二人相親相愛的歡聲笑語。
但現在,那一切都成了過眼煙雲,夢中幻影。
現在那裏的所有樹木,展露的都是沒有綠葉的枯枝。那裏的湖水已經結冰,再也映照不出往日的藍天白雲。
那裏還能留下的,隻有丁總的音容笑貌,在此時又浮現於她如煙如霧的記憶之中。
她追不回那1800萬了。
她更追不回她和丁總曾擁有的那種美好。
到了這個時候,她變得有所冷靜。
她意識到,那個丁寶輝,以及丁氏整個家族的人之所以拋棄這份在中國內地的產業,恐怕就是為了躲避她。
她想:難道自己已經成了一個令人恐懼的惡人了嗎?
可是我從骨子裏並非是惡人啊!
我是一個有著自己追求的女人。
我更是一個有著自己夢想的作家。
我怎麼落到了如此的地步?
怎麼落到了別人都把我視為洪水猛獸?
我是那麼可怕嗎?
他們是那麼有實力的家族。他們怎麼就因為我討要那點兒錢,就嚇得一天都不敢再在這兒多待下去,而逃之夭夭呢?
她有點想不明白了。
她落到如此的地步,也著實是她根本就預料不到的。
由此,她更感到了一種悔意。
她現在等於是,跟隨了丁總半天,什麼也沒有得到。
她是白白地在這裏浪費了她許多的時光。
她覺得她在過去,著實是有點犯傻了。
她覺得她傻就傻在,丁總在世的時候,她沒有讓對方往她的名下轉移過來一些她必需的財產。
她現在不僅是赤手空拳,而且還無處安身。
她當初怎麼就沒有想到她還會有這一天呢?
她覺得她當初真的是過於清高了,把一切都看得過於美好了。
現實也著實是殘酷的。
現實是不會因為她傻,而給予她過多的關照。
現實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讓上天掉下餡餅,不會把鈔票像風吹落葉一樣吹到她跟前。
她現在也真正知道了錢對她的意義。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