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最愛的人
李洛在筆記上寫下了“堅持”，開始認真聽課，回來之後，把考大學的偉大理想告訴了自己的爸爸，剛脫下衣服的風叔就跑過去抱住自己的孩子，說今天必須要大吃一頓。
此後，他睡覺的時間變成了12點之後，上學的路上還是得吧得剛單詞，回答問題站起來，一束光照在他的臉上，李三月托著下巴，揉揉眼睛他，似乎已與以往不同。
六月，李三月拍拍睡覺的李洛的肩膀，遞給他一張成績單，李三月卻不肯鬆手，問他說：
“你小子，考得不錯，把我都比下去了。”
李洛把頭扯過來，說：“你還在乎這個啊。”
“在乎啊。”
李洛搖搖頭，看都沒看直接把成績單，把成績單揉成團，一道弧線落入垃圾桶。
那李三月突然大笑，說：
“你不看看嗎？你分沒我高哦。”
“我看你在全校100名這個位置已經很久了。”
聽這話，李洛的眼神變得嚴肅，脫口而出：
“你真是個賤人！”
李洛心想，自己已經很努力了，但是一切好像又沒有改變，胡思亂想之餘，又覺得自己腦子是不是有點問題，從老師得談話裏，似乎是自己還不夠努力，一定是的。
晚自習下課後，小短發約李洛到天台去，遞給李洛一瓶可樂，缺了一角的月亮慢慢長大。
“說吧，什麼事情。”李洛搭著他的肩膀說，小短發把他的手挪開，說：
“你怎麼老是這樣，把你的手移開，男女授受不親！”
小短發捏捏鼻子說：“最近考的不錯嘛。”
李洛凝視了下他：“你到底想說什麼，你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吧。”
小短發支支吾吾的說:“怎麼...可能，我一直把你當兄弟的。”
一道強光閃過小短發的眼睛，下麵有人在叫喊:“出事了，出事了。”
“你剛才聽見什麼聲音了嗎？好像有人跳樓了。”李洛嚴肅的對小短發說。
在音樂室裏優美的歌聲中，李洛拉著小短發來到二樓了，下麵已經被警戒線，圍的水泄不通，
小短發看不到，就問李洛看到了什麼，李洛凝重地對她搖搖頭。
“數學老師。”
事發突然，數學的老師的兒子還在連夜趕回來，屍體被運往醫院，數學老師的家人商量著大家在醫院集合。
“哦，我知道了，我馬上去醫院。”
小短發掛斷電話，走了兩步突然倒下來。
李洛背著小短發一直跑到附近的醫院，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放下她，小短發孤孤單單站在原地，風吹過，李洛才發現她留了長發，整個人像哭了一夜的林黛玉。
“謝謝你。”
臨走之際，小短發的媽媽推門出來，叫住正在遠行的李洛，小雨滴慢慢爬上了李洛的眉梢，阿姨散發披肩，眼睛埋在頭發裏麵，聲音還是很響亮：
“你就是李洛吧，你過來。”
阿姨從褲子裏拿出一塊金色的表，上麵有兩顆綠色的寶石，把它遞給李洛。“我們家那位在遺書中交代的。”
然後遞給他一封信，李洛久久望著阿姨，她隻是把手握在李洛的手背上，按了一下，留李洛一個人在閃爍的日光燈下。
李洛走在雨中，腦海中回憶起信封中的話：
你肯定不相信這是我說的話，時間過得正快啊，我走了生命的盡頭，
我遇到了很嚴重的事情，我已經無法活下去，我帶過許多的學生，為了取得好成績而竭盡全力，我其實很討厭學校讓學生們成為一台台機器，一切都隻是階級躍遷的低俗鬥爭。
我愛我的學生，我很欣慰你可以勇敢的做自己，我想你是值得驕傲的，我想你不能當駱駝，一定要看看自己的內心，你是我優秀的學生。
黃海
翌日清晨，李洛拉住小短發的手問她什麼情況，小短發掙脫卻不想談論這件事，李洛跑到她麵前說：
“我知道這事情不簡單，但是我知道一點。”
此時，張北從樓梯上來，一把推開李洛，說：
“你幹什麼！沒看見人家不想和你講話！”
小短發平靜的說：
“說來聽聽。”
李洛久久站立，眼睛看著張北，小短發示意張北離開，張北嘴裏嘟囔著：“行吧，你們聊。”
李洛問她：“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跳樓。”
小短發把他頭拉下來小聲說：“詐騙，我爸好像被人威脅了，目前凶手還沒被抓到。“
李洛和她講了那天晚上打錯了唐小婉的男朋友，小短發說一定和她有關係，她是一個很可怕的女人。
早上的時候，同學們議論紛紛，從外麵進來一個瘦小的中年男人，大概一米六左右，走到講台前麵，一棍子打在台上，掀起一片粉塵，說話聲音可以蓋過打雷：
“從今天開始，我是你們的新班主任，我姓劉，叫劉刀，你們可以開始學習了。”
李洛小聲說了句：“我看你像劉歡。”
劉老師走到李洛麵前，說：既然是新官上任，得來點才藝活躍氣氛，很好，這位同學，你躍躍欲試。”
李洛於是在台上唱了一節課的我愛你中國，愛國之心已經刻入心中。
夜晚，李洛和小短發站在校門口，遠遠看見唐小婉，挽著一個眼睛男人相互依偎。
好像根本沒看見，故意從李洛身邊繞過去，此時小短發伸出一隻手攔住她，唐小婉看著她：
“李洛，這就是你新女朋友啊，真是可愛呢，和小孩一樣。”
李洛本想說話，卻聽到了清脆的巴掌聲，眼鏡男是一米九多的人形竹竿，大怒道：
“你這個賤人，看我不幹死你。”手伸到天上，被李洛抓住，兩個男人麵對麵盯著，那李洛卻說：
“唐小婉，我隻問你，黃海的死和你有沒有關係。”
唐小婉慌忙搖頭，說自己不知道，那眼鏡男大吼道：
“你嚇到她了。”
李洛抓起他的手，用力掰，一腳踢在他的肚子上，疼的他在地上打滾。
李洛大聲說：“這有你說話的份嗎！”
李洛把手握住唐小婉的手，用力抓著，慢聲說：
“為什麼上次我看見黃海給你那麼多錢，他到底怎麼死的！”
說著話的時候，李洛青筋爬滿脖頸，臉色緋紅，唐小婉疼的喊了出來，眼裏流著淚說：
“你對我，這麼絕情的嗎！”
李洛無法平靜下來，一字一句慢吞吞的說：
“告訴我，為什麼！”
唐小婉說：
“好，我告訴你，上次黃茉莉在頒獎儀式上打我，所以他爸想拿錢消災，和我說了很多，自己女兒多麼不容易，明白了嗎，李洛！”
唐小婉扶起那眼鏡男，那男人捂著自己的手指，挽著他走，唐小婉衝他吼道：“別哭了！”
月光照在地上，像是鋪滿了霜。
小短發和李洛一同回家，李洛的頭上冒著汗，說自己很熱，卻看見小短發低著頭，眉頭緊皺，雙手抱胸，蹲在地上。
小短發告訴他自己得了一種病，經常會感覺到寒冷。
前方的路燈是白色的，一輛黑色汽車疾馳而過，李洛一把她把他抱在懷裏，口中對她呼著熱氣，說道：
“會不會暖和一點？”
小短發艱難的抬起頭，抬頭仰望，說：
“你以為你很幽默？先把我放下來，我快被你勒死了。”
李洛抱著小短發就像抱一個孩子，於是李洛蹲下來，把黑色加厚衣服給小短發圍上，然後用臂膀護住她，她的嘴唇漸漸發白，小短發閉上眼睛，下巴微微上揚。
李洛突然開始猛烈的搖她，說道：
“我別睡著了，別死了。”
小短發一巴掌打了過來，直接站起身來大聲說：
“我不會死的，我回家了。”
李洛嫻速加速，然後一腳借力在圍牆上，登上圍牆，書包一把丟進院子裏，卻感覺到自己得腿部很冰涼。
回頭一看，是小短發抓著自己的腿，吊在半空，李洛說：
“你病好的挺快。”
小短發睜大眼睛，白色的衛衣貼在長滿藤蔓的牆，說：
“警察告訴我，我父親死前常常聽一首歌，叫風暴第三章，我聽說你會吹笛子，你希望你在我的葬禮上吹這首歌，祭奠他。”
李洛的腦子裏突然像劃過一道閃電，想起了自己那個似有似無的夢，拉小提琴的小女孩當天晚上也是暴風第三章。
這天夜裏，李洛失眠了，看著臥室中貝多芬的海報畫像，他的腳在牆上劃圓規，不由得想到，那個女孩父親死的那個大雪天，想起數學老師跳樓時的場景，他能感覺到，那倒在地上的屍體，嘴角還掛著微笑，仿佛死的時候是沒有痛苦的，由此他隻得一個結論-他們都死於暴風第三章。
李洛是聽著這首歌入睡的，他不明白，普普通通的一首歌是怎麼產生危害的，隻有小女孩拉的曲子，和數學老師聽到的這首曲子是致命的，更有可能，數學老師聽到的就是小女孩拉的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