梆梆梆......梆子聲中,神策門的守軍迎來了12月2日。
一個江防軍士兵倚著城垛打了個哈欠,羨慕地看著在城頭列隊通過的督署衛隊。同樣是當兵吃糧,督署衛隊這邊就算是普通大頭兵,一個月都能多拿五兩銀子,裝備也是最新的。
“徐三兒,你就別瞎瞅了,人家那是張大人的親兵,不是我們這些大頭兵能比的。”旁邊的一個江防營士兵拍了他一下。
“嘿,倒是也,你看人家,這三更半夜的還被拉出來巡城。哪比得上咱們兄弟能夠這麼逍遙自在。”被稱為徐三的江防軍士兵自我安慰地笑了一下。
“那是民黨沒攻城......”那個士兵接了一句,“我可聽說了,城外的民黨,就數咱們當麵的鬆江兵厲害,王大人算得上英勇了吧,硬生生被人家用幾架機槍攢射,打成了血葫蘆,聽說整個身子都打爛了,縫都縫不上......”
“誰叫他成天穿他那黃馬褂顯擺來著......”徐三哼了一聲,“反正我是不會傻乎乎送死的,民黨真打過來,老子把這號褂一脫,找個地方一藏,就這幾兩銀子,拚啥命啊?”
不遠處,一個哨官往這邊瞅了一眼,卻是沒有說話,最後這句話算是說到他心裏了,“就這幾兩銀子,拚啥命啊?”
正這兒盤算呢,遠遠見到督署衛隊的一個軍官,帶著百十名士兵順著城牆走了過來,手裏麵大包小包不知道提著什麼東西。等走近了,才認出是督署衛隊的一個隊官叫做賈斯文的,後麵的士兵手裏提的都是酒菜,香味隱隱地飄了過來。
“賈隊官,您這大半夜的是?......”隊官賠著笑,看著賈斯文。
“張製軍知道大家辛苦,特地讓兄弟帶了酒菜,過來慰勞大家。”賈斯文笑著道,“別愣著啦,叫兄弟們都到鏑樓來,吃點酒菜,暖暖身子。值哨的兄弟也來吧,我們先幫看著。”
聽他這麼說,神策門的江防軍的士兵們歡呼了一聲,都聚攏到了鏑樓中,亂哄哄的圍在一起,喝酒吃肉,不亦樂乎,滿口對張製軍歌功頌德。
看著麵前的江防軍士兵,賈斯文冷笑了一下,轉頭走出鏑樓,趴在城垛邊朝城外黑洞洞的野地中望了望,又掏出懷表看了一眼,隨即做了個手勢,馬上就有士兵將兩盞紅色的燈籠掛到了城垛上。
待賈斯文再次走進鏑樓,督署的兵士們已經是將數百江防軍士兵全部圍在了當中,黑洞洞的槍口反射著微藍色的光芒。
“賈統領,不要開玩笑......”江防軍的一個哨官強行蹦出了一個比苦還難看的笑容。
“對不起,兄弟現在也革命了。”賈斯文掏出一條白色毛巾,纏在了自己胳臂上。
隨著阻塞城門洞的最後一根大木梁被抬走,神策門的大門緩緩打開,一大隊身穿土黃色軍裝的士兵分成幾列跑了進來,整齊的腳步聲在城門洞中回蕩。
何傑拍了拍那扇厚重的大門上粗大的銅釘,眼看著一排排的士兵從自己身邊通過,“這江寧,終究還是被我們打下來啦!”
感慨之間,就見到一個臂纏白毛巾,隊官模樣打扮的人迎了上來,“長官,督署衛隊隊官賈斯文奉命前來迎接大軍進城!”
“賈隊官,你幹得很好!”何傑拍了拍賈斯文的肩膀,沒等他賠笑,便帶著隊伍衝了出去。賈斯文忙跟了上去,嘴上招呼著自己手下的士兵帶路,心裏卻是啐了一口,“要不是張製軍投降,你們這群民黨還在城外吹西北風呢。”
幾乎在同一時刻,大隊的蘇鬆革命軍士兵從太平門湧入了江寧城。
槍聲,終於還是響起來了,偶爾還夾雜著爆炸聲,很快便彙集成了一片。很快地,有些地方冒出了火頭,間或還能聽到哭喊和呼叫的聲音。如同孩童呱呱墜地的哭喊一般,江寧也將在這喧囂中迎來自己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