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駿葆他們走得並不快,不是他們不想,實在是津浦路上的火車頭都被第一師在江寧的留守處控製了,隻能臨時從浦口的修車廠裏麵拉了調度車廂的小火車頭勉強拖著隊伍慢慢往北趕路,多虧這邊都是平原,要是換成京張鐵路,搞不好士兵要下來推車也是不一定的。
在光複江寧的時候,鎮軍並沒有撈到太多好處,所以現在雖然號稱第一軍,其實不過就是兩旅編製,四千來人,好在老兵不少,裝備算是齊整,戰鬥力倒也還過得去。隻是快兩個月沒拿餉,都是頗有怨言,這次被軍官們蠱惑著北上去搶地盤,用的名義是去徐州補給了餉械後進軍北方,這樣一來士兵們倒是很有了些士氣。
陶駿葆坐在軍列唯一的一列客車車廂中,正是對著幾個隨軍記者談得眉飛色舞。“這次李師長受傷,北伐的腳步確實不能停下!兄弟既然帶了鎮軍北伐,到了徐州,安定軍心民心,自然是要做出個樣子的,總不能讓李師長拖著病體勞神。”
徐固卿也是點著頭應道,“第一師現在的部隊的主官,原來不過是我第九鎮的隊官,建議能力都不太夠,李師長這麼一傷,北伐大業群龍無首。我們這次去,就是暫時把這個擔子給接過來,讓他好好休養,順便幫他把部隊再好好整頓一下,有了這個實力,北伐的也就更有把握了。”
幾個隨軍記者都是拿了江浙財團好處的,明白什麼該寫什麼不該寫,不過聽他們說得無恥,在肚子裏麵還是要腹誹幾句。尤其是有些自光複鬆江起就一直關注李奧的,心裏難免還存了惡意,要想看看這兩個現在誇誇其談的人到了徐州會被怎麼收拾。
就在這看似一團和氣的氛圍中,火車頭一聲長鳴,噴出一大片白霧,緩緩在蚌埠火車站停了下來。陶駿葆起身笑道,“到蚌埠了,大家都下去活動活動吧,坐了這麼久,腿腳都麻了。”
陶駿葆才下車,就見衛隊領著一個第一師的中尉軍官迎了上來。那中尉冷著臉對陶駿葆立正敬了個禮,“陶軍長,貴部要求補給的請求恕我不能同意。”看來,這是負責第一師在蚌埠的兵站的主官了。
“為什麼不同意,我軍是奉了臨時政府的命令北伐,貴部為什麼不給我軍提供補給?”陶駿葆還沒說話,他的衛隊長就拿著一張蘇省軍政府簽發的命令對著那個中尉質問道。
“現在臨時政府已經成立了,而且這裏是安徽,蘇省軍政府的命令管不到我們這裏來。”那中尉硬邦邦地答道。
陶駿葆正要發作,徐固卿卻是從後麵走了上來,“張大虎,你還認識我嗎?”
那個中尉是第九鎮出身的老兵,被叫到名字,愣了一下,隨即認出自己原來的主官,馬上就地立正敬了禮,“徐統製!”
“張大虎,我的話你也不聽麼?”徐固卿也不多說,隻是冷冷的看著那個中尉。
那中尉又恭恭敬敬地敬了個禮,“徐統製,小人當年家裏老娘生病沒錢治病,是您給了二十兩銀子救了俺老娘的命。恩同再造,這恩情,小人記您一輩子。但是這補給的事情,小的現在是第一師的兵,就隻能按照第一師的規矩來,這個恕小人不能破例。”
“你......”徐固卿被眼前這個固執的軍官氣得一下子沒了言語。
“和他們廢什麼話!”陶駿葆不耐煩地說道,“來人,把這些人給我扣起來,盡快完成,繼續前進。”
隨著他的話音,幾個護兵馬上衝了上來,將那個中尉反剪了手臂,拖了下去。那個中尉也不掙紮,隻是大聲朝徐固卿喊著,“徐統製,大家都是第九鎮出身,現在咱們第一師在前麵流血,連我們司令都倒下了,你還夥同著這些家夥來吞並自己的革命同誌,你良心不會痛嗎?”
叫喊聲中,一路上的鎮軍士兵都是麵麵相覷,有些人的臉上竟然顯出了不忍乃至倉皇的神色來。那些隨軍記者則是露出了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情,有些幹脆掏出了照相機,卻是被陶駿葆的衛隊給勸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