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竹、古蒼月坐在蘇州府的後院花廳內,心裏有點不安的看著那留著兩撇鼠須的蘇州府師爺。
師爺摸了摸胡須,臉上露出了苦笑:“真是,這真真正正的是開人玩笑了。要不是夫子我還算有點學問,可真就被這封信給難倒了。不過,留一張條子而已,至於用上大篆麼?其中還混雜了三成的甲骨文,這,這不是成心讓人好看麼?”師爺是搖頭晃腦的歎息,而阿竹、古蒼月則是露出了尷尬的笑容。阿竹大字不識,古蒼月大字認得兩三個,所以看到厲風留下的字條後,隻能來找這個號稱學富四車半的師爺了。
搖頭晃腦了一陣,師爺摸了摸麵前放著的五十兩銀子,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點頭說道:“啊,那我就開始讀信了?”
阿竹點點頭,說到:“有勞師爺您了。”
師爺笑了笑:“客氣了,客氣了……嗯,阿竹你個王八蛋。”他驀然住口,尷尬的看向了阿竹。
古蒼月清了清嗓子,腦袋看向了花廳外麵,沒有吭聲。阿竹有點火氣的捏緊了拳頭,露出了淳樸的笑容說到:“還有勞您繼續。嗬嗬,一個字都不要漏掉的讀出來,哈,這是我兄弟和我開玩笑呢,沒關係的。”
師爺眨巴了一下那一對綠豆眼,嘴裏嘖嘖有聲的說到:“開玩笑麼,這可就……嗯,阿竹你個王八蛋,老子我出去逍遙快活了。你金龍幫的幫主是坐定了罷?要是有古頭兒的幫忙,你還沒辦法當幫主,你就自己揮刀自宮,去京城做太監去罷。金龍幫的事情,小爺我沒得興趣玩了,實在是浪費小爺我的聰明才智、英明神武,還是留給你這個頭大無腦的家夥去玩罷。”
師爺吞了口口水,端起茶盞喝了口茶,繼續搖頭晃腦的念頌到:“老子現在扒上了好枝兒,等得過兩年,說不定老子就當個當朝一品大將軍回來,到時候借你點人馬,把這方圓千裏之內的幫派全部都收服了,也不是難事,到時候兄弟們豈不是財源滾滾,美女如雲麼?……你老老實實在蘇州府蹲著罷,小爺我去升官發財去了。”
“告訴你一件事情,小爺通過親身經曆,有了深刻的教訓:你如果不想被人家吞掉的話,就要有自己的實力,就必須多招攬一些混混。假如你手下有一萬敢拚命的混混,那所謂的天下第一高手,也是不敢和你拚命的。老子的師傅,就是自詡高手,結果硬是被一群單打獨鬥被他打成豬頭的人給幹掉了,這是很重要的事情,切記,切記。”
“收買混混,除了拳頭大,就是要錢。老子在以前收私房錢的地方給你留了總值超過百萬兩銀子的金票和珠寶,這東西你和古頭兒一起處理,叫古頭兒給你在江湖上招收幾個高手充門麵罷。古頭兒是個好人,就是夜夜笙歌,可能某個地方有點不中用了,小爺我給他留了十瓶回春丹,也扔在那地方了,你到時候拿出來送給他罷……就這樣,小爺我逍遙去了。”
古蒼月一口茶水差點沒噎死,他結結巴巴的說到:“古某人,這個,身強力壯,暫時是不需要那種……啊……”他心裏在咒罵著:“臭小子,你敢造老子的謠?……嗯,不過你居然交代你大哥把一百萬兩銀子和老哥我一起使用,看來倒是真的把老哥我當兄弟了。罷了,就交了你這個朋友罷,哈哈。”
阿竹則是喃喃自語:“你這個混蛋啊,六年前莫名其妙的失蹤,現在又去求什麼功名富貴,你腦袋裏麵到底想著些什麼?朝廷裏麵,有這麼容易升官發財麼?……媽的,你已經有上百萬的身家了,你買都可以買個官兒當了,還求什麼升官,求什麼發財呢?”
一輛馬車已經出了蘇州府的城門,厲風坐在馬車車夫的身邊,兩條長腿晃晃蕩蕩的懸在馬車外亂抖動。他手裏抓著一個小小的酒壇子,大聲的喝唱著:“我願將心照明月,奈何明月印茅坑……哎呀,好詩啊好詩啊……自當浮一大白。”說完,他一口就把那兩斤裝的小酒壇飲勁,右手用力把酒壇子給扔了出去,重重的砸在路邊摔碎了。
車廂內,那小李子細聲細氣的對那趙僖說到:“主子,你就這麼貿貿然的把這小子招攬了?他的武功也許可以算是一流高手,可是渾身匪氣,恐怕老主子那裏看到他這種人,就脫下去打軍棍了……尤其我們的人雖然說他來路已經查清了,但是他在那六年中的遭遇可是不清不白,等得您帶他回了燕京,萬一他起了什麼歹心,那可就……”
趙僖輕笑,用扇子捂住嘴,輕聲輕氣的說到:“小李子,你太多心了。你不是說他用的是華山派的功夫麼?而‘騰龍密諜’收集的資料,也是說他第一次出現就是在華山腳下,還被一個華山弟子推了一掌。那份分析你也見到了,華山派最近百年來,有超過十七個高手突然的銷聲匿跡,那隻可能是其中某個高手把厲風帶去了華山,教訓了六年而已。”
趙僖很是自負的搖搖扇子,點頭說道:“我是不覺得他可能有問題的,莫非他知道我要去蘇州,就提前幾個月去蘇州府等著?那就太可笑了,我親自來南方查賬,也就是一時興起,來見識見識南國胭脂的,誰有這麼天大的本事啊?”
小李子楞了一下,連忙點頭說道:“主子你英明,那麼看來那小子的身份是不會有太大的問題的了。可是,小人還是要說,他那脾氣,回到燕京,還不知道得罪多少人呢。老主子就不說了,二主子他們的脾氣也是剛強得厲害,這小子這麼油腔滑調的,隨時可能惹來殺身之禍啊。”
趙僖眼睛一橫,滿臉凶煞之氣的喝道:“我的人,誰敢殺?哼,老二他就了不得麼?別忘記了,老三老四可都是我的人,老二他再強,能強過我?小李子,你太多慮了。厲風這小子,脾氣越浮華越好,主子我找得就是這樣的人,帶出去見見那些風流名士的時候,總比帶著你好。你能喝酒麼?你能胡編幾句歪詩麼?什麼都不能,就隻知道掛著一張冷臉蛋,氣氛都被你破壞完了。”
扇子又搖了搖,趙僖緩緩的靠在了座椅上,冷笑著說到:“還有,主子我這不是責罵你,而是要你多努力一些。你的掌力,是怎麼回事?本來主子我還以為你的武功在江湖上也是數一數二的了,誰知道一上陣就這麼不濟。早知道,主子就帶著上百護衛南下了……唉,要不是那條禁令的話,主子我也不會隻帶你一個人出來啊。”
小李子連忙低下頭去:“小人讓主子你失望了……等回得燕京,小人一定會向呂總管好好的請教,努力練功的。”
趙僖滿意的點點頭:“你也算是我的心腹了,如果我有那麼一天,你就是主管,你的功夫太差,傳出去我都沒有麵子,不要讓那幾個看不起你,明白麼?自己見機一點……我看厲風小哥兒的功夫是很不錯的,而且腦筋活絡,以後做你的副手,可是大大的一個助手啊。”
坐在前麵的厲風心裏好笑:“要我給這個娘娘腔做副手?你等著吧你……嗯,還有一個老主子?還有二主子、三主子什麼的,那就更好了,你這汪水越混,小爺我就越好發達。看準了你們當中最強勢的人,小爺我就去投靠他,媽的,當我樂意和你這娘娘腔打交道麼?惹毛了小爺,一腳踢爆你的蛋。”
厲風嘴裏又哼哼了起來:“太白何蒼蒼,星辰上森列。去天三百裏,邈爾與世絕。中有綠發翁,披雲臥鬆雪。不笑亦不語,冥棲在岩穴。我來逢真人,長跪問寶訣。粲然啟玉齒,授以煉藥說……”他大呼小叫起來:“妙啊,妙啊,我本神仙家中人,奈何遇罪下凡塵……唉,悔不當初,為何調戲那仙女?”順手從身邊的雜貨箱內掏出了一罐子酒,厲風又是一大口。
那馬車夫笑著恭維到:“小哥兒果然是好學問,聽得這些歌兒就是好聽。”
厲風瘋狂吹噓起來:“那可不是,小爺我怎麼都是出口成章啊,哈哈哈哈。李白算什麼?隻要小爺我稍微認真點,小爺寫詩的功夫比他高明多了。嘿,就可惜小爺我總是不能認真,奈何,唉!”
趙僖在車廂內輕輕的把扇子一收,滿臉笑意的拍了一下小李子的肩膀,笑道:“聽到沒有?聽到沒有?這小兄弟我喜歡,嗯,這可是個人才啊,可以說是文武全才。小李子,不要不服氣,你除了認得字以外,能背誦多少詞句麼?”小李子歪著腦袋,撇著嘴,搖搖頭,‘唉’了一聲。看樣子,趙僖對於厲風是王八看綠豆,對上眼了。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厲風在繼續的大呼小叫,弄得路上的行人、車馬都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向了他,彷佛看到了瘋子一般。
而趙僖也終於按捺不住,從車廂內鑽到了前麵去,和厲風並肩坐在了一起,抓起一小壇子酒,和厲風同時大呼小叫起來:“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唱完,兩人酒壇子一碰,同時灌下了肚子去。
趙僖大笑:“能喝酒的人,就是好人。”
厲風幹脆的拍打起趙僖的肩膀來:“哈哈哈,你能喝酒,豈不是在誇獎自己是好人麼?”趙僖看到厲風敢拍打自己的肩膀,本能的臉色陰沉了一下,肩膀微微的往後麵一縮。但是聽得厲風說的話,他不由得臉色滿是笑容,仰天大笑起來:“那是,我不僅僅是好人,還是貴人,哈哈哈……黃帝鑄鼎於荊山,煉丹砂。丹砂成黃金,騎龍飛上太清家。雲愁海思令人嗟,宮中彩女顏如花。飄然揮手淩紫霞,從風縱體登鸞車。登鸞車,侍軒轅,遨遊青天中,其樂不可言。”
厲風大讚:“妙啊,趙兄你果然是豪氣啊。騎龍飛上太清家……宮中彩女顏如花。如花,如花,哈哈哈,果然妙極。”厲風心裏偷笑:“等不及表明自己的身份了麼?唉,我知道你的來頭很大,但是不用這麼著急麼?”
車廂內,小李子垂頭喪氣的在那裏哀歎:“這下完蛋了,主子的體麵,全都沒了。幸好這裏沒有認識主子的人,否則,那監察禦史可是會狠狠的告上一狀的。私離封地就是重罪一條,還不顧王家體麵大呼小叫,唉,主子起碼要被幽禁,小李子我,就是屁股開花的下場……主子,你不要折騰這麼厲害好罷?”
在兩個人的狂呼亂叫中,在小李子的私下抱怨裏,馬車朝著杭州緩緩而去。
進得杭州城,正是中午時分。厲風探出頭去,搖頭歎息到:“唉,上有天堂,下有蘇杭,這蘇州、杭州倒是齊名的。就是不知道杭州的美女,是否有蘇州的那麼秀麗動人。趙老哥……哎呀,現在應該叫你掌櫃的,你說這杭州的美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