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風剛走到早朝大殿前的時候,就聽到朱棣拍打龍案、附帶著大聲嗬斥的聲音了。他回過頭去,看看身後的三部尚書、幾十個侍郎、將軍、大學士等人,諸人同時縮了縮脖子。
這大明朝的早朝啊,越來越不象話了。朱棣往往是第一個跑到大殿上坐好的,也不知道他哪裏來的這麼好的精神――感情他修道到了妙境,夜裏不需要睡覺了。這下可好,先來的臣子們,也不敢讓朱棣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大殿內等著,於是乎就是誰先到了皇宮誰就進大殿裏候著。好吧,要是呂風這等受寵的臣子先到,那朱棣還能喜笑顏開的和他們扯幾句。要是另外一些刺頭大臣先到了大殿,肯定就從大清早開始吵鬧,一直吵到晚上。
說起來,這朱棣上朝也有他父親的風範。看到哪個大臣不順眼了,剛開始還能保持一點做皇帝的威嚴和莊重,隻是出聲嗬斥幾句。可是到了最後,一管不住火氣了,立刻就‘狗日的’、‘操你娘’的全冒了出來。畢竟是軍伍中出身的皇帝,一輩子又喜歡和武將廝混在一起,如今到了朝堂之上,朱棣的德行比起以前,也就改了一點點而已。
水元子嘻嘻哈哈的一腳踢開了半掩不掩的殿門,扭著脖子的走了進去,笑嘻嘻的恭喜到:“哎呀,解縉大學士,又是你在挨罵啊!好像這半個月來,每天早上都是你來得最早,挨罵也最多啊!真稀奇,整個朝廷裏年紀最大的大臣來的最早,那些年輕的一個個還縮在後麵不肯動身哩!想必是夜裏操勞過多,腰肌勞損得大了,這大清早得爬不起來了。也就你這樣得老頭子,嘿嘿,有心無力啊,枕邊淒冷啊,所以呢,爬起來的時間也早啊!”
狠狠的把整個大明朝的文武重臣們都損了幾句,水元子往自己的座位上一屁股坐下,翹起了二郎腿,看都不看滿臉尷尬的解縉一眼。那跟著呂風身後魚貫而入的文武大臣們一個個臉色也是難看到了極點,這水元子說話實在太難聽了,什麼叫做‘夜裏操勞’過多?莫非我們就不能是心憂國事,以至於夜不能寢麼?
朱棣吹了口氣,把頜下胡須吹得飄動了幾下,接受了文武大臣們的朝拜之後,這才說到:“水仙長說得有理,如今春天到了,野貓子野狗的也都發春了,諸位卿家夜裏還是要少操勞才是。”話一出口,朱棣的臉上就是一片的赤紅,差點沒跳起來踢水元子一腳。氣死了,氣死了,簡直就被那水元子給氣死了。自己怎地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這,這是身為皇帝的人所應該說的麼?
朱棣掩麵,裝作整理頭上冠帶的樣子,文武大臣們也是個個狼狽,連忙低下頭去,裝作自己沒有聽到皇帝說了什麼。呂風橫了水元子一眼,朝著他丟了個‘閉嘴’的手勢過去。水元子咧開嘴無聲的笑了笑,幹脆盤膝坐在了那太師椅上,眯著眼睛冥思起來。
好一陣尷尬的沉默之後,朱棣這才放下手,低沉的說到:“諸位卿家,今日朕有幾件大事要和諸位卿家商議。第一乃是朕要禦駕親征,兵發北方草原,為我大明解除邊患。這件事情,數月前朕已經下令由兵部和五城都督府辦理了,此乃關係國本的大事,這仗不打是不行的。朕不在朝中的時候,將由朕之長子朱僖在應天府總理國務,諸位卿家萬萬不可懈怠。”
一個大學士出班奏到:“陛下之意,臣等都明白。大殿下掌管朝政,臣等都是放心的,臣等也會盡力輔助大殿下,在陛下離京之時,穩固朝綱。但陛下,如今我大明四處用兵,天下百姓負擔日重,若是……”
朱棣手一揮,沉聲喝道:“朕已經有了主意,這仗,不打是不行的,卿無須多言,隻要留在朝中好好的輔助大殿下就是。哼,百姓們的負擔重,這也是沒奈何之事。若是不把元蒙韃子徹底的給打怕了,打絕種了,日後他們再次南下侵掠,怕是這負擔比起今日來,要更甚十倍、百倍了。以一時之苦,換取萬年的穩固基業,這筆買賣,合算。”
那大學士默然無語,退回了班列中。幾個文官的首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眯起了眼睛,不吭聲了。反正北伐元蒙,已經打過一次了,再打一次也無妨。雖然文臣們害怕戰爭日久,讓武將座大,但是他們還是分得清輕重緩急的,這仗,還是先打了再說。
朱棣看了看這些臣子的模樣,滿意的點點頭,說到:“第二,就是朕以前提起過的,朕想要把都城遷往北平城。以北平城為中心,建起數十個衛所,則就算北伐失利,日後元蒙勢大,卻也能護住我大明的疆土安寧。以北平為都,北可禦元蒙,東可當女真、高麗,更可以渤海為我水師核心,東禦扶桑。此乃大利國家之事,諸位卿家以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