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蕊有心事,連任勳揚都看出來了,晚上吃飯都沒吃多少,平時那麼喜歡吃的人,晚上都不怎麼吃,任勳揚按下心中的疑惑,吃完飯呆了一會兒,就起身跟林父林母打了招呼,準備回家去,決定明天再來哄她。
林蕊一直到洗漱完躺床上,都還沒有想到解決辦法,林父雖然會打井,但是打井是個耗費人力的事,如果出動全村人,一個多月打上幾口井,熬過幹旱應該是沒有太大的問題,隻是現在農閑,天氣又熱,估計很多人寧願在家休息,都不願意出力。金屯村有一百多戶人家,現在不像後世,村裏都沒有青壯年勞力,現在全家老小都在家種地,人肯定是不缺,就是怎麼才能說服村裏的人一起出力呢,除了幹旱,而且蝗災和幹旱基本會同時出現,不僅要解決水的問題還得解決蝗災。
晚上吃完飯,林蕊幫著兩個嫂嫂洗碗的時候專門打聽了一下,大嫂說已經快兩個月都沒下雨了,地裏的蝗蟲確實也比以往多,而且家裏的水井,水位線也在不停的下降,林蕊開始焦慮,躺在床上怎麼都睡不著。
林蕊坐起來,要不要先告訴大哥,多個人想辦法總歸比自己一個人想好。
林蕊穿上衣服,輕手輕腳出了門,去敲大哥的門,“大哥,你睡了嗎,我找你有點事情,”林子軍聽到自己小妹的聲音立馬起身點燈,想起她晚上的樣子,林子軍越想越不放心,以為她身體不舒服,立馬打開門,“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林蕊看自己大哥衣服因為穿的著急都穿反了,也有點心虛的看著他,“沒有沒有,身體沒有不舒服,我隻是有點別的事情找你,”林蕊連忙擺手,一邊用眼神示意他出來說。
林子軍回頭跟屋裏的大嫂說了一聲,一邊關上門跟她走。
林蕊指了指自己屋裏,一邊往屋裏走。
“怎麼了,怎麼還要回屋裏說,”他看自己小妹不僅進屋,還關上門,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
“到底出什麼事情了,怎麼去趟城裏還出事了?你二哥那邊有事?”林子軍臉色變得有點難看,是不是投機倒把被人發現了。
“沒有沒有,大哥,你先坐,不是二哥的事情,是我有點事情想不明白,想找你幫忙,隻是這件事有點嚴重,我不敢讓別人知道,大哥你先聽我說,我現在很清醒,沒有做夢,也沒有生病,”林蕊拉著他坐下並解釋道。
林子軍看著她臉色並沒有好看,“出什麼事了,你說。”
“我昨晚上做了一個夢,夢自己快要死了,然後聽到了很多人說話,村裏的人,我不知道都是誰,我睜不開眼,說今年幹旱死了很多人,沒水沒糧食,死了很多人,而且鬧蝗災,地裏沒幹死的糧食也都沒了,任爺爺餓死了,李向陽上山找吃的,被毒蛇要死了,抬下山全身都青紫,任勳揚,”林蕊不敢說,咬了咬唇有點想哭,她也希望這些都是假的,“蝗災來的時候,任勳揚和你們在地裏搶糧食,他大嫂趁你們都在忙著搶糧食,沒人注意她,從後麵捅了任勳揚一刀,血流了一地,沒有糧食喝水,他也死了,”林蕊看大哥不說話,隻是一臉震驚的看著他,眼睛裏有懷疑,“哥,我也希望我夢裏的一切都不要發生,我也不想死,我夢裏我躺在床上,你叫我起來吃東西,可是我連嘴都沒力氣張開了,我晚上去探了兩個嫂嫂的話,問她們今年地裏是不是蝗蟲多,禍害了很多糧食,嫂嫂們都說是,地裏的蝗蟲比往年都多,各家都讓小孩到處抓,可是也不見少,隻是越來越多,村裏好多人都說今年收成肯定少了,而且家裏的井水位一直下降,兩個多月都不下雨,哥,我真的沒有說謊,我也希望我夢裏都是假的,可是我不敢賭,我不想死那麼多人,我想你們也都活著,”林蕊說完以後,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哥,我真的不敢賭,如果能勸村裏人都打井,至少,至少不用死那麼多人。”
林子軍聽他說完,沉默了很久,“你夢裏,黃宗澤是什麼時候,你還記得嗎?”
“八月十五,中秋那天,離現在還有一個多月。”
“這幾天爸老是睡不著,憂心忡忡的,我今天趁家裏人都不在的時候問過他,他說這幾天老想起爺爺以後跟他絮叨的那些往事,我起初以為他隻是想爺爺了,今晚聽你又說起.......”林子軍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爺爺小時候是逃荒來的,你知道吧,爺爺老家為什麼饑荒,就是因為幹旱和蝗災,當年爺爺村裏不像咱們村,總共就兩口井,一口灌溉,一口給人喝。爺爺他們那個村會打井這門手藝的人不少,全村就靠這個手藝吃飯,自然也不像咱們村這麼窮,這幾天爸看到地裏蝗蟲多,就想起爺爺以前跟他絮叨的往事,當年爺爺;老家,也是三個月都不下雨,但是村裏井多,幾乎家家戶戶都有口井,大家節約著用水,地裏的糧食也都沒有太大的問題,隻是那年蝗蟲也是特別多,本來幹旱,糧食就長的不好,村裏人為了這點莊稼,每天都派人在地裏抓蝗蟲,可以就跟咱們村現在情況一樣,蝗蟲每天都有人抓,大人也抓,小孩兒也抓,始終不見少,反而越來越多,直到有一天,天空黑壓壓的,村裏人都以為是快要下雨了,都很歡喜,這下人有救了,莊稼也有救了,全村人等了一上午的雨沒下過來,等到下午,等來了黑壓壓的一群蝗蟲,蝗蟲一群群的往地裏飛,爺爺村裏的人哪見過這種災禍,全都愣在了原地,等著群蝗蟲飛過,地裏的莊稼全沒了,一點都不剩,爺爺全家是最先居家搬遷的,沒了糧食,冬天會餓死的,全家遷移的路上又被衝散了,來到金屯村就隻剩下了你爺爺,你爺爺剛留在金屯村,隻是幫村裏幹點活,討點吃的,你爺爺找到以前的老支書說會打井,可以幫村裏打井,村裏出壯勞力,但是條件就是大的井如果真的有水,就要求老支書給他劃宅基地,老支書自然不同意,爺爺說他就希望有個安身立命的地方,不會禍害村裏,宅基地可以劃在山腳下,離村子遠一點都行,老支書看爺爺做事也勤快,人也好,後來才同意,爸說爺爺看上咱家這塊地,也是看出這裏地下水豐富,才想在這裏建房的,這兩口井,就是爺爺和奶奶,花了四年的時間,自己一點點挖的,爸還跟我說,當時爺爺為了挖前院這口井,掉下去差點摔死,奶奶以為他就要這樣放棄,腳傷養了一個月,還沒好全,就繼續挖井,爺爺說這水是救命的,如果再遇上幹旱,咱們家不至於渴死,他希望他的後人,再也不要遇見這些災禍丟了命。這幾天爸下地,看著越來越多的蝗蟲,就老想起來爺爺說的那些往事,我以為爸隻是想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