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多風雪,剛過除夕,榮王府的年節物什還未撤下,白雪映著紅燈籠煞是好看。
突然這燈籠抖了抖,啪——
“滾!”一盞熱茶碎在宋雲卿的腳下。
她摸了摸身上厚實的襖子,心想,果然想找個安穩差事不容易啊!
……
宋雲卿想起上輩子阿太死後,自己一個人為了生計走街串巷,最終死在鎮國公府千金的車輿下,而那位千金麵都沒露,一句“打發十兩銀子”就走了。
宋雲卿死前看到一個丫鬟打扮的人停在自己身邊,腰都沒彎,將幾兩銀子扔在自己身上,說了句,“臉這麼可怖,還出來嚇人!”然後也轉身了。
重生到阿太剛去世的時候,宋雲卿痛哭了一場。
她決定先定一個小目標,找棵好乘涼的大樹,以後也好做個狐假虎威的刁奴,不用流落街頭,也不用再劃花自己的臉嚇哭小孩。
於是她在鬧市高價賣身葬祖母。宋雲卿拒絕了很多看起來不懷好意的人,當儀容端方的王妃掀開車簾,問她是否願意跟她回王府的時候,她毫不猶豫同意了。
是棵很粗壯的大樹,唯一意外的是,王妃是讓她做榮王府世子的通房丫鬟。
上輩子在街巷中沒少聽大家談論起這位世子:“榮王爺剽悍威武,沒想到世子竟是個病秧子,還養成那樣暴戾乖張的性子。”
“聽說他掌管昭獄,到他手裏的人出來身上連塊好皮都沒有。”
世傳榮王府世子,從十二歲開始協助榮王打理王府事務,雖有經天緯地之才,卻因從小中毒,養成了殘忍暴戾的性子,掌管天下最陰暗的昭獄,手下暗衛殺人如麻,可止小兒夜啼。雖已及冠,但卻因身體不好,加上手段狠辣,至今還未定親。
但剛剛宋雲卿推開書房門,對方看過來的那一眼,可不像傳說中的陰鬱殘忍。那是極清極冷的一雙眸子,黑如點漆,清醒自持。他坐在那裏,就是一幅絕世無雙的好畫。
然後這畫動了,如變臉般變得暴戾起來,摔了茶盞讓她滾出去。
宋雲卿想到王妃的話:“王府除了世子身邊,其餘不缺婢女。你還未及笄,可以先做景珩的丫鬟,也好讓他好接受一點。”
宋雲卿又摸了摸厚襖子,王府的丫鬟一年有十二身衣裳,再也不用挨凍了。然後輕歎了口氣,再一次低頭福身,對蕭景珩說道:“王妃讓奴婢以後做世子的通房丫鬟,現在開始奴婢就在世子身邊伺候了。”
蕭景珩嗤笑:“想爬本世子床的人多了去了,你知道她們最後都怎麼樣了嗎?”
“世子,不是我,也還會有別人。況且我年齡還小未及笄,世子也暫時可以拿我在王妃那做個托辭不是嗎?”
“找死!你是威脅還是利用本世子?拿王妃來說話,知道揣測主子意圖有什麼下場嗎?蕭十一,把她扔進王府裏的獅虎園去。”
宋雲卿這才感到害怕,重來一世,以為自己能憑借多出幾年的閱曆和市井中識人眼色的能力,好好活下去,沒想到遇到這種不按套路出牌的瘋子。
她倉皇抬起頭看向蕭景珩,眼睛氣紅了一圈,又是憤怒又是不甘。
蕭景珩見她還敢瞪自己,看她一眼冷漠說道,“扔進去前把眼珠子挖出……”
話還沒說完,蕭景珩瞬間移到了宋雲卿麵前,大手鉗著她的下巴,仔細在她臉上逡巡了一遍,目光停留在那顆小小的鼻尖痣上的時間格外長。
“不用了,留下她了。”說完鬆開了手,垂下的手指不自覺撚了撚,粉腮紅潤,觸感不錯。
不知道從哪鑽出來的蕭十一懵了懵,“哦”了聲,又鑽了回去。
宋雲卿差點沒嚇得跪下,這些該死的視人命如草芥的權貴,讓我也當當!
“你知道通房丫鬟要做什麼嗎?”
“知道的。”
蕭景珩一噎,“你這乳臭未幹的樣子,就知道如何給人做通房丫鬟?”
宋雲卿抬頭認真說道:“我看過書,我現在還小,但我會長大的,我長大會很漂亮,那時候就可以做世子的通房丫鬟了嗎?”這點自信宋雲卿還是有的,上輩子就是因為這張臉不知道吃了多少苦,為了少點麻煩好好活下去,最後隻能把臉劃花了。
聽到她這話,蕭景珩猛吃了一口風,差點維持不住表情,“一個女孩子家,動不動就要做別人通房!滾過來磨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