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如如鹿在耶律宗元的牢房裏麵已經呆了快十天了,這十天來,沒有一天他不在為自己的部落擔憂著。他很不甘心,想想上一任頭人把部落交給自己的時候,完顏部是女真人中數一數二的大部落。
僅僅這一仗,部隊的族人死傷殆盡,活著的也都被遼人關了起來,他不怕死,但如果因為自己的失誤而讓整個部落滅絕,那是完顏如如鹿很難接受的。
現在自己不能接受又能如何?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哪裏還有抗爭的餘地?看著族人在牢房之中津津有味吃著對他們來說算是很難求的牢飯,完顏如如鹿的心情很是糾結。
一個人影在他的牢房前停了下來,完顏如如鹿轉頭看了一下,看到陳元那張還有很多淤青的臉。
他認識陳元,當初那一仗如果不是這個宋人堅決不入樹林,那麼現在自己可能正逍遙的在白山黑水間縱橫呢。
他的眼神有些敵視,接著馬上又黯淡了下來。女真人都是勇士,作為勇士的最基本的條件不是不能輸,是你不能輸不起。人家是在戰場上規規矩矩打敗自己的,這樣輸了就不能記恨,當然,如果有機會報複的話卻是可以的。
陳元把一壇子好酒放在牢房門口:“頭人,來喝一杯如何?”
如如鹿沒有客氣,戴著鐵鐐從地上站了起來,走到門口忽然渾身鐵鏈一抖,同時嘴裏發出大聲的咆哮:“啊!”
陳元被嚇的往後急退兩步,那耶律必如和耶律開清也是急忙抽出刀來。
如如鹿停下吼叫,看著很是緊張的耶律必如和耶律開清,又看看臉色已經有些蒼白的陳元,哈哈笑了一聲。從那牢房底下的小門伸手把酒壇子提了進去,拍開封泥,倒過來往自己嘴裏猛灌。
陳元的神色慢慢回複了正常,又走到那門口:“頭人,光喝酒很傷身的,這裏有些鹵肉給頭人下酒。”說完把兩個木頭盤子也放在地上。
那如如鹿沒有說話,彎腰把菜拿了進去,然後端到一邊去吃去了。陳元也未說什麼,就站在一邊等他吃完。同時在走廊上來回的走了兩遍,打量著牢房裏麵的每一位犯人,想尋找一下有沒有楊義說的四十多歲,個子矮矮的,有些胖的男子。
走到最陰暗的一個角落裏麵,忽然發現了自己的目標。那人和楊義說的一樣,身上還穿著標準的宋人衣服,想來就是那個張匡正了。
陳元在他的牢門前停留了一下,多打量片刻。那張匡正卻對陳元視若無睹,好像門口站著一個人絲毫沒有引起他的興趣一樣,正在地上用草紙畫著什麼東西。
一陣微風從外麵吹了進來,把其中一張草紙從他身邊吹起,朝陳元的腳下飄落下來。張匡正急忙想用手按住,可惜還是慢了一步,草紙穿過牢房的木欄,落在陳元的腳下。
陳元伸手去撿起來,隻聽張匡正大聲喊道:“大東海!我的大東海!”
陳元沒有理他,拿起來看了一下,草紙上麵畫著一個一個的不成規則的圖形,想想應該是地圖之類的。陳元看著那幾個圖形的摸樣,覺得甚是眼熟,卻一時想不起來這到底是哪裏的地形。
張匡正已經狀若瘋狂:“快還給我!還給我!”
守衛從大牢的另一頭飛奔過來,拿著一根粗粗的棍子敲打張匡正伸出牢門的手臂,可是張匡正仿佛那手臂不是自己的一般,不顧疼痛的繼續向陳元抓來:“給我!”
陳元揮手製止那守衛,然後把那張草紙遞給張匡正,隻見他仿佛又拿到了自己最寶貴的東西一樣,馬上跑回裏麵,把那草紙和其他張一起擺放好。
守衛有些惶恐的問道:“陳大人,沒驚著您吧?這人就是一個瘋子。”
陳元看著張匡正的背影,搖搖頭,示意守衛不要再說了。他始終覺得剛才那草紙上的幾個圖形貌似自己以前在地圖上見過,卻一時真的想不起來。
他不想讓別人注意他關注張匡正,確定這個人現在還活著,並且沒有被打上鐐銬之後,他就轉身離開走向完顏如如鹿那裏。
陳元帶來的吃的顯然比牢飯要好吃多了,隻是離開這麼一會,如如鹿的麵前就隻剩下幾根骨頭了。
他仿佛沒有吃好,把十個手指頭放在嘴裏,貪婪的吮吸著上麵的油漬。陳元看的微微一笑:“頭人如果還想吃,日後我還會給你送來。”
如如鹿聽了這話,把手指從嘴裏拿了出來:“你不殺我?”
陳元說道:“我和頭人無冤無仇,為什麼要殺你。”
如如鹿聽完之後,哈哈大笑起來,顯得甚至開心:“我還以為剛才那頓是斷頭飯呢。鬧了半天,我都落到這個地步了,還有些用處。”
陳元在牢門外麵豎起了大拇指:“頭人聰明,在下就是來和頭人商量一件事情的。”
如如鹿倒也是痛快:“說吧!能不能讓我活著,能不能讓我的部落的人都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