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能幫娥姐做什麼?”鄭冬梅怔住了。
“你先跟我講講娥姐家裏的情況, 她母親人怎麼樣?”
鄭冬梅認知的局限性,是這個時代帶來的。
從唐小娟那一代人起, 受過教育的人不多, 於小麗之所以懂那麼多,並非她聰慧,而是經曆過了一世, 比人多活了幾十年, 多多少少都比旁人要強些。
雖說鄭冬梅能幹,在這個時代看上去已經是成功人士了, 但思想的局限性不是拿錢打開的。
打開一座新世界的大門, 需要時間, 也需要勇氣。
鄭冬梅冷靜下來, 開始跟於小麗講娥姐的故事。
娥姐娘家有個老母親, 今年已經七十二歲了, 孤寡老人一個,丈夫打朝鮮戰爭過世的,為了帶大娥姐沒有再婚, 子女也隻有娥姐一個。
說起來老人也是命苦, 中年喪夫老年喪女, 沒有比這更讓人難過的事情了。
那天被女婿一家人拖走以後, 沒人管這老太太, 鄭冬梅現在才想起來, 自己隻顧著悲傷, 居然把娥姐母親忘記了。
那位老人才是現在最難過的人吧。
聽完鄭冬梅的懺悔,於小麗握著她的手安慰她:“我知道了,娥姐能有你這樣的朋友, 九泉之下也會安心的, 你沒有想過幫娥姐做點什麼嗎?”
鄭冬梅抬頭,她能為娥姐做點什麼呢?
收養她的幾個孩子?
她自忖沒有這樣大的善心,幾個孩子大的大小的小,
從沒帶過娃的鄭冬梅對孩子的認知還在乖巧的小寶寶上。
這條路行不通。
於小麗:“娥姐剛過世,她母親應該很難過,咱們去看看她吧。”
收拾了一下就離開了店裏,於小麗拿了一罐子麥乳精,兩罐橘子水罐頭,跟鄭冬梅一起往娥姐母親的家中走去。
娥姐是本地人,母親在村裏有一小塊地,家裏住著的還是解放前蓋的木板房,一陣台風刮來分分鍾感覺會塌,鄭冬梅跟於小麗到的時候,老人正在給地裏灑小菜種子,一邊幹活一邊擦拭著眼淚。
種子灑完,又把隔壁廂的土地鬆了鬆,老人動作很慢,想起出門前鋤頭也沒帶,突然泄了氣往地上一坐。
沒有嚎哭,一切都是安安靜靜的,可這樣的情形卻叫人更心痛心碎。
鄭冬梅看著不忍,壓低聲音道:“尹姨老了好多,以前這些活都是娥姐過來幹的,現在女兒不在了,日子還要過下去,不知道她要怎麼熬,以前娥姐回來幹活她婆婆都會罵,說她胳膊肘往外麵拐。”
老人不懂法,不知道女兒賠的錢跟她有什麼關係,女兒不在了,以後得靠她自己。
尹秀正在暗自傷感,沒有注意到不遠處站著的兩個女人。
看著老人平靜下來了,鄭冬梅才拉著於小麗過去,老人一看是鄭冬梅,惶恐的跟什麼一樣:“老板娘你怎麼來了,這裏髒咱們家裏坐去。”
娥姐去世以後,鄭冬梅派人給她送了不少東西
,有吃的有穿的,這些比金錢要實用,給錢給她又怕老人省著不肯花。
三人一道去了尹秀的老屋。
老房子位置很好,隻是太破舊了,木板房當初蓋的是兩層,現在跟比薩斜塔一樣歪著的,看著隨時會塌。
這麼大年紀,尹秀沒想過重新蓋房子,哪天房子要是塌了,最好把她也埋裏麵,省去找人埋她了。
於小麗把帶來的東西放在屋裏,尹秀推辭不掉,卻也是很懂禮數的甚至都沒好氣去看一眼裏麵裝著的是什麼。
搬了兩把椅子過來,尹秀招待客人坐外麵,又端了水過來,於小麗喝了一口是甜的,裏麵加了白砂糖,頓時有些心酸,她記得小時候去三舅媽那裏,三舅媽就喜歡用泡過白砂糖的水喂給她喝,這個年代糖是好東西,老人一定是拿他們當貴客款待,才舍得在水裏放糖。
前世吃多了糖,後來牙都不太好了,重生後於小麗其實很厭惡這種甜味很濃的茶水,但今天她當著老人的麵一口喝了個幹淨。
“走這麼遠的路,口渴了吧,還要嗎我再去添點兒。”尹秀接過那碗。
“不用不用,您歇會兒,我喝完水就好了。”於小麗起身,把碗放回屋裏。
這個家裏的東西看上去還挺精致,娥姐在的時候一定沒少費心,隻是她走後,尹秀年紀大了眼神不好動作也遲緩,做什麼都是慢別人幾拍,加上根本沒心情收拾,家裏有些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