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廠那邊的士多還在,守著士多店的還是那個女人。
十年了,她已經從當年的中年健碩的模樣,變得有些蒼老。
煮湯粉麵的那家店居然也在,店老板還是原來的那個,一個在洗菜準備食材,一個收拾桌椅板凳碗筷,這裏做晚市,從下午五點到晚上十點的生意都很好,這個點老板也快出攤了。
汽車停在馬路牙子上,於小麗指著糖廠外麵的那一片工業區:“那裏怎麼蓋廠房了,以前
那一片都是甘蔗地,我剛來的時候就被分到這裏整地。”
海城的變化太大了,上周過來這裏沒有路,這周就已經修好路了。
進廠當工人全家都驕傲,好像也就是眼前的事。
韓學禮跟她說:“前幾年就征收了,現在農民都進廠打工去了,比以前給糖廠種甘蔗掙錢,現在還有幾個人願意種地,連咱們村的菜地都沒幾個年輕人願意種了。”
兩人把車停在路邊一處空地裏。
韓學禮過來,拉著於小麗的手,兩人默契的往糖廠方向走。
“你幹嘛?”這光天化日的,就算是兩口子手拉手,被人看到了都不得了的,於小麗紅著臉推了推他。
“沒事兒,這裏誰管你這麼多啊,海城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
韓學禮指著不遠處搞對象的男男女女,有人打罵有人嬉笑,氣氛輕鬆也活潑,到處都是年輕的麵孔,於小麗想到自己十幾年前剛到這裏的時候,當時這裏還屬於惠陽地區呢。
於小麗的人生,在這裏發生了重大的轉折跟變化,很多時候想起來或許會覺得自己這一輩子過得太快了一些,十年前的畫麵仿佛一幕幕電影,轉瞬即逝。
時間有時候很慢,有時候卻又太快。
於小麗指著前麵的那條路問:“當初是不是走那條路送我們過來的,你開著車對不對,我當時在想,惠東是個什麼鬼地方啊,一來這裏全部都是農田跟甘蔗地,遠遠的還能看見海,來之
前我就想象過這邊的生活多艱難,對了咱們那會兒知青住的舊房子呢,還在嗎?”
那邊早拆了,七八年最後一個知青都安置下去,房子也拆掉了。
本來也是個快垮掉的房子,一到台風天瓦片四處飛,每次下完大雨都要補屋頂。
後來鏟平了建了個村民活動中心,去年在老房子舊址那裏重新起了一排四間麵子的平房,現在村裏搞搞活動,老年人白天沒事兒打打牌的去處就是那裏,韓大金白天總喜歡往那邊轉轉,有時候在家見不到人,去那裏準能找到他。
兩人走到村民活動中心門口,於小麗拉了拉韓學禮的手,低聲問他:“那天你怎麼會來幫忙補屋頂啊,我看你也不像個熱心腸的人啊。”
要是韓學禮沒來,當天在那裏的幾個男知青沒一個能搞定的,雖然他給淋成了落湯雞,但無疑是當天最帥的崽,十二年時間過去了,原來黝黑的青年現在變成了成功人士的模樣,韓學禮跟當初判若兩人。
韓學禮想了想,記憶起拖拉機上的那個桀驁不馴的小知青。
那天於小麗不太高興,拉長著一張臉,誰跟她說話都不搭理,下鄉過來的知青總有幾個是這樣的,大家都習慣了,於小麗不是最特殊的那個,但韓學禮還是記住她了。
韓學禮開口:“當初我一個人去了羊城,你在家很難吧。”
沒有用疑問句,他知道她很難。
陳雪華對親兒子也就這樣了,
對兒媳婦能有多好,於小麗的性格以前很慫的,幹不過婆婆就隻會回去欺負韓學禮心裏平衡一下,韓學禮如果不在家,她最難的是沒人給她欺負了,有氣都沒處撒。
“有點難,但最難的不是這個,我當時太想回城裏了,差點跟你們都走丟了。”於小麗不想提這個話題,往海邊方向走:“走,咱們去吃個湯粉麵吧,我去羊城以後就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湯粉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