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從窗口透進來,灑在暗色的地板上,映出淡淡的光輝,那微亮的一方在周圍的襯托下竟有了幾分柔和的光彩。在這一方光彩的中間並排立著兩個挺拔的身影,一樣地倔強,即使泰山崩於前也會這麼一直站下去。
“你可以把白芍藥放了。”其中一個聲音說道。
一陣沉默,“你是以什麼身份要求我的?白芍藥的姐夫嗎?”他的聲音含著淡淡的嘲諷。
又一會沉默,木元鬆一手扶到窗欞上,眼睛盯著前麵院子裏白皮鬆下麵的兩個人,緩緩說道:“不錯,我以她姐夫的身份請你放了她。這件事跟她沒有關係。”
“沒有關係?”杜仲的聲音陡然高了起來,“沒有關係她會帶著京墨走那條道?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這路究竟有幾個人知道!”他雙手□褲兜,眼睛也看著窗外的那一對。
“這算什麼?嗯?這算是你收買夏天冬的籌碼?你到底要玩幾次?”他轉過臉來盯著木元鬆,“開始把我當籌碼來贏得白家的支持,再用京墨來拉攏夏天冬。好手段!我無所謂,可京墨是無辜的,”他頓了頓,接下來的語句像是天邊滾過的悶雷,低低的,卻是裹挾著怒氣迸發出來,“有債也是我一個人來承擔,跟別人無關!”
木元鬆看了眼他額上隱隱突起的青筋以及緊咬的牙根,深吸一口氣,自嘲道:“我不如你,我隻能衝你身邊的人下手卻沒法對你怎麼樣,不是嗎?當初對京墨下手也是出於無奈,隻有弄走他白桂心才能進來,可是沒想到她這麼快就被你接回來了。”他挑起嘴角,苦笑道:“我隻這一次對不起她。不過,”他話鋒一轉,說道:“我真是奇怪你究竟怎麼知道的?除了白桂心沒人知道是我安排下的藥。”
杜仲嘴角也彎了起來,他順手拉開旁邊的抽屜,從一堆文件下抽出一方帕子來,“砰”,有東西落到地板上,發出輕輕的聲音,在這寂靜的書房裏,連呼吸聲都可聞見的靜謐裏,這聲音顯得格外響,像是一記錘打在木元鬆的心上。
小小的珍珠耳環在地板上轉了個圈,慢悠悠的滾到了那一方光亮的所在,在陽光的照耀下發出異樣的光彩,似乎陽光都彙聚在了一點上,一眼望過去有些刺目。木元鬆不禁眯了眼睛,卻無法移開對它的注視。
“下藥這種事,我不做,不代表我不會做。”杜仲淡淡地說,“一點迷藥而已,就能得到自己想知道的消息,是不是很劃算?”
木元鬆倒吸一口氣,抬眼望著杜仲,“你,你對白桂心下了迷藥?”
杜仲身形微動,投在地板上的影子恰好遮住了珍珠耳環,光彩隨之消失。木元鬆無端地嗅出幾分肅殺的氣息,他依舊眯著眼睛,隻是慢慢地轉向了杜仲,如同慢鏡頭,他發現自己很難集中精神注視杜仲。
從小到大,他都沒有好好注視過杜仲,沒有注視過這個奪了他一切的人。當他還是個小孩子的時候,他經常獨自趴在窗口癡癡地望著窗外悠遠的藍天,他從來也不知道也不想理會大人們之間的恩怨糾纏,但是母親夜裏低低的啜泣以及父親日漸疏離的表情都像是被誰拿了刀子一筆一畫地刻在心上。
日子平淡無奇地滑過去,當他還是個孩子但是已經能夠理解大人們之間的恩怨糾纏時,他學會了掩飾,小心翼翼地收起自己的真實感情,從來不對父親提出什麼過分的要求,他拚命地去學本領,隻要是父親欣賞的行為,他會想方設法地模仿與實踐。當他犯了錯時,隻要母親指出來,他就會狠狠記住,下次再也不要重複這個錯誤了,他害怕如果再犯會被父親發現。
父親是他的偶像,一個近乎神話的存在。他一直一直在努力,隻是想讓父親看到他的努力,他想成為他的驕傲。可是那所有的努力似乎就是地上的那一顆珍珠耳環,也許它真的很漂亮,在太陽的映照下會發出圓潤的光澤。即便如此,隻要杜仲身形微動,所有的光澤就會全部消失,這隻珍珠耳環會重新陷入陰影。